二人正要离开, 却被人从身后叫住。转过身来,发现大堂内除了那桌客人便再无旁人可以唤她们。
那妇人并非十分美貌, 却眉眼艳冶,虽穿了一身规规矩矩面料一般的衣裙,但也挡不住身上那隐露的妖娆气质。
“二位姑娘可是要寻落脚之地?”
在她二人的注视下, 妇人起身面带微笑,盈盈步伐走至二人面前,一双丹凤眼狭长透露精光,尤其是眼角一颗泪痣, 颇显魅态美艳。
孟金缨看看夫子,眼中疑惑。她们并不认识这人, 何故来找她们搭话。可刘僖姊却暗暗握上了她的手,紧紧拉住。
“不知夫人可有什么事, 为何叫住我二人?”
妇人微微一笑,眼睛在孟金缨身上打量了好几圈,然后才开口回话:“方才瞧店里伙计清了所有客人,眼见二位姑娘颇有难处, 便想着多嘴来问一句。我知晓这附近还有一家客栈可以投宿,二位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一道。”
“多谢夫人好意, 只是我二人这便要出城了,等天黑时应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刘僖姊点头含笑, 委婉的拒绝了。
妇人见对方眼中有戒备神色, 便又和善笑笑, 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不信也是人之常情。但我听二位姑娘的口音不似本地人,想来也是有急事才来这等不安生的地方。我们都是女子,身边没个男人杵着多少有些不安,一起做伴也是好的,彼此有个照应。”
刘僖姊见她不依不饶,正欲开口再次回绝,可刚张开嘴,那方才叫骂的青年却在此时被一群伙计推搡着赶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差点儿撞到那妇人身上。
“瞎了狗眼了,还不快些起开,若撞到我家夫人仔细你的眼珠子!”
妇人身边的丫鬟及时拉开主子,张嘴骂了一句,眼中有些狠色。那妇人脸上也闪过不悦神色,左手像是习惯性的摸了左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一群王八羔子,都是些黑心黑肺的!老子付了银钱竟还赶人,势利眼!这上安郡就是个贼匪窝儿!走到哪处都能遇到山匪,老子诅咒你们有一日被那伙儿打家劫舍的给扒了店!”
青年义愤填膺的指着那些伙计们大声叫骂,脖子粗红十分带劲儿,只差点儿没将人祖宗十八代给一一问候了。站在一旁的刘僖姊实在佩服他这骂人的功夫,觉得他下一刻就要脱鞋子砸人了,要不然也得吐两口唾沫解气才好。
“臭穷酸!咱们掌柜的留你这么些日子都是好心,那厨房剩下的白菜梗都被你讨去配馊馒头了,一穷二白的死家伙竟还不知感激!现下可着劲儿的跟我们吵,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我告诉你,没门儿!赶紧拿着包袱滚蛋!别回头冲撞了贵客,要你好看!“
一群伙计方才态度还和颜悦色,此刻却是硬起态度要赶人,估摸着是被这青年逼急了。他们将手中的包袱扔出,青年虽一下子接着,可里面东西还是零零碎碎撒了一地,正巧就在刘僖姊脚边。
“欺人太甚!不就是些白菜叶子么,你们难道这也要与我算钱不是!好啊,外头灾民那么多,银子都揣在你们这些恶人的兜里,连白菜叶子都不愿施舍,可见都是些无德无心的人!好!我这就走,非要上衙门告你们不成!”
青年狼狈的一边捡东西,一边破口大骂。刘僖姊见那包袱里一堆杂乱,只一块牌子比较显眼,不过她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青年收进包里了。青年似乎注意到头顶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被她觊觎了什么宝贝似的。
“瞧什么瞧,莫不是贼匪要打人主意了。”
孟金缨听他这么骂人,一下就来火了,指着这青年的鼻子道:“我们与你又无干系,你做甚说话这般难听。”
哪知青年确实眼睛一撇,十分不屑道:“银子多了不起啊!一个女娃娃还敢在上安郡这鬼地方乱晃,小心被人打了主意都不知!”
“你!”
孟金缨何时受过这等侮辱,瞪大了眼睛就要上前与他理论,却被刘僖姊一把拉住。
“金缨,不得无礼。”
孟金缨嘟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退后。
“公子,我无意冒犯,请便。”
刘僖姊对那青年冷淡开口,青年也学小丫头的样子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包袱往身上提了提。
“哈哈!你们听见没,他竟还想告衙门。你也不打听打听,那衙门的鸣冤鼓都落了多少层灰!”
最后,在一群伙计的讥讽中,青年还是落荒而逃,只是逃走的时候气愤的脱了脚上的破烂鞋子狠狠砸了那群伙计,然后又冲着客栈门‘呸’了几声,估摸着是吐完了一嘴的唾沫星子才不见了人影。
“夫人,别跟这酸痞子生气,瞧瞧那穷酸样儿,兜里说不定连个铜板都没有。”
妇人身边的丫鬟尖酸开口,妇人的脸色也不如方才,似乎也是被这青年给扰了心情。她再看一眼面前的刘僖姊与孟金缨,可能是觉得还有人在场,于是又再次摆出之前那和善的态度来。
“怎么样,二位姑娘考虑的如何了?”
刘僖姊拉着孟金缨的手,客气道:“还是算了吧,我二人这就出城了,天黑之前应能找到投宿的地方。眼下就不耽误夫人的时间了,这就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