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子原本周身给人以冰冷感觉,拒人以千里之外,难以接近。可看字之后,她的眼睛内像是在酝酿惊涛骇浪,面不改而神色崩,那层冰面终是裂开,良久后才有一颗清泪从眼角落下,滴在那张素白的纸上。
“大当家……”梅娘在旁担心询问,她不知大当家为何对孟字情有独钟,也不看懂这些字究竟有哪些精妙的地方。她只知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被梅娘唤回神来,白衣女子知自己失态,立刻敛了神色,将纸递到婢女手中,再次看向孟玊时,眼神终究还是有了些不可言说的复杂。
“何姓在这周围并不常见,关内的何家与你是什么干系?”
虽不是问自己的,但刘僖姊心中还是猛一扑腾。这女子好尖的一双眼睛,一个名字和一手字便能想这么远。
“出了五服的亲戚,连旁支子弟也够不着。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孟玊懒懒答道,听语气像是有些不耐烦在这里与人瞎耗了。
“没了。”白衣女子盯着他淡道。
“那换我问了?”
……
刘僖姊暗暗忧心,万一这些人真的以为她跟这傻子认识,且交情匪浅,那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就算自己洗脱了嫌隙,也会被人按照物以类聚的想法给同样看成傻子,受尽折磨吧。
“大当家,这人脑子……”
梅娘话未说完,被白衣女子打断:“让他问。”
“为什么抓我?”孟玊一口质问的语气,他晓得这是与贼匪对话惯常的开场白。
“似乎,是你自己死活要来的。”白衣女子难得嘴角有了丝几不可查的笑意,不过却是讥笑。
“呃……那为什么非要抓会模仿孟字之人?”
“因为喜欢”
“那为什么抓她?”孟玊指了指身边的刘僖姊。
“她很可能与我要抓的人是一伙儿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衣女子的语气有些冷了,任谁都能听出这是不愿意玩下去的意思了。
“还有最后一句。你长得这么好看,如若能弃贼从妓,至少还算是正当营生,也能挣钱不少,却偏偏入草为寇,令妓女界少了位花魁,岂非耽误了这副皮囊,那些嫖客委实遗憾啊。”
俩人被赶出屋子的时候,刘僖姊很想申请一下,不跟这人关在同一处。可那梅娘摆了一张臭脸,她也就不敢开口自讨没趣了。孟玊这人,嘴贱的简直塞十桶粪水都堵不住。老天有眼,这是她第一次背后如此说人,实在是心中憋不住了。
牢房内,刘僖姊刻意与他坐远了些,想静下心来想些事情。可这厮却是个打肿脸都非要往上凑的。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孟玊蹭坐在她身边,翘着二郎腿坐在墙角,嘴里叼着干草,以闲话家常的方式开口。
“似乎是你非要来这虎狼窝,而我是被抓过来的。”刘僖姊翻翻白眼,纠正他的语病,自己也懒得看他,索性闭上眼睛。这天底下哪里有贼匪抓人,你却跑来问我为什么来的,岂非好笑。
他摇摇头,把嘴里的干草拿出来掏耳朵,吹了吹上面的耳屎,随意道:“别装了,咱俩半斤八两啊。你在客栈做的那点子事我可都看见了。你能将那些掌柜和伙计们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去,自己却偏偏呆在柴房里等着被捉。这么一比,我还算光明磊落的。”
“你一直都在那里!”刘僖姊惊问,转头看他。
“对啊,一直在。”某人点点头,十分真诚。
“那你为何不将金缨救下?”
“他们人那么多,我又不傻。”某人耸耸肩,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有些白痴了。
“那你明知金缨已经逃脱,为何还要来这里?”
“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好奇的厉害。”
“……”
刘僖姊沉了气,认真看着他,道:“我有要紧事,你莫要捣乱。”
“捣乱?那女人很喜欢我的字,或许我可以帮你,不考虑一下?”孟玊同样认真的看她,眼睛清澈的很,只是这认真怎么看都有些不可信任。
“她喜欢的是孟玊的字。”她一口反驳。
“我就是孟玊。”某人自豪昂起头。
“不,你是何喜,她喜欢的是孟玊。”她挑挑眉,眨眨眼。让你抢我身份!
“多谢夸奖,我是挺招人喜欢的。”某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滚!”她彻底爆发。
可某人非但不滚,还乘胜追击的开口:“我现在可是何喜,牛文寨本事不小,查个人还是简单的。何家小姐的名字被我用了,你要做的事就有些难了。既然你是有意图才来这里的,而我是为了知道你的意图才来的,这就说明大家都是有目的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合作一下呢?那些话是怎么说来着,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
刘僖姊嘴角起了丝假笑,诡异莫测的看着他,语气低沉:“你究竟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