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压力让我精神百倍,我拿出本是用来书写翻译稿件的专用稿纸,铺在矮桌上专注的写着,乱步坐在一边兴致盈然的玩着九连环,时不时吃一口零食,喝一口汽水。
九连环是喜欢种花家文化的养父母给我买的玩具,虽然被收养时已经十四岁,他们却买了很多种花家儿童幼年就会接触的传统玩具,说是给我补上童年。
如此承载爱意的小玩具,我离开母国时自然都会带上。拨浪鼓、陀螺、空竹、泥叫叫等,装在塑料小箱子里的玩具,都在刚才以家族传承般被我传给了乱步。
我的记忆力不能说是绝佳,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一点,但是对我写过的小说,就连我翻译过的小说都能够一字不漏的记在脑海里。
这件事是我翻译第一本短篇小说时就发现的。
先是用种花文将《生与死》的内容写在稿纸上,并把早就想好的结局补上,看着厚厚一叠的稿件,足有五万多字的中篇小说,更直观的感到自己写小说速度之快。
只用了半个下午和晚上,我就完成了一部中篇小说,说出去应该没有人会信吧。也可能是因为下笔太顺畅的缘故。
等我将日文版的《生与死》也写在稿件上后,看着高度不一的不同语种小说,我笑着对躺在地上玩着空竹的乱步说:“相比之下,日文用的稿纸更多呢,汉字要简洁扼要得多。”
打磨过的竹棍拴线,缠着木轴制成的传统玩具,随便一个小孩也能自己做做出来,养父亲手为我制作刷上一层防护油的空竹,因为保管得完好,在乱步手心的搓动下飞上半空,伴随着悦耳的声响在室内飞舞,落在我的手边。
乱步坐起身一手抓着空竹,一手拿过日文版的稿件,在发现自己无法单手拿起全部后,就抽出最下面的一张,慢慢的看起来。
“我很快就会学会所有汉字,能看懂种花文的小说。”他耳朵红红的嘀咕着,眼不眨的看起了这份残余油墨味的稿件。
看了一下挂钟,已经晚上七点多,窗外是一片夜空,明亮的星星点缀其中,画出银河线。
“乱步酱,下次我要是这样要提醒我,这个点你早就饿了吧。”
“乱步大人有吃零食,不饿。”
看着地上空着的几个零食袋,还有三瓶喝空的波子汽水,我觉得脑壳疼。
“对了姐姐。”乱步头不抬的说,“帮我把瓶子里的珠子取出来吧。”
我应了。虽然汽水空瓶也可以去废品处换点钱,可既然乱步要珠子来当玩具,贫穷买不起高档玩具的我又怎么有脸拒绝这点小小的要求呢。用擀面杖敲碎了放在洗碗池里的汽水瓶,颜色各异的珠子取出,又看向厨房一角放着的几个空汽水瓶。
“乱步酱,之前的汽水瓶也有珠子,你要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取出所有珠子,将玻璃碎片放入垃圾桶中,又去橱柜翻出一个自己用旧衣服剪裁缝制的装零碎东西的布袋,里面的物品倒出来,将玻璃珠一个个装进去,从开口看着那数量不多的玻璃珠,晃了晃,各种颜色的小珠子在指尖颤动着,手感很好。
将袋子放在乱步腿边,我要开始做晚餐啦。其实也没有好忙碌的,这个点蒸米饭太晚,我就用碎肉加点蔬菜和酱料弄出肉酱,超市买的面条煮软捞干过几遍冷水,简单的肉酱面就搞定了。
在我要把矮桌的稿件搬走时,乱步抗议着:“不要拿走。”
“不拿走就没地方吃饭了哦。”
“放腿上也能吃,反正没有汤水。”
乱步将碗放在盘起的腿间,用筷子卷着面条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慢的速度吃饭,期间双眼没有离开过稿件,眉间皱起一个小山丘,还刻意身体后仰一些,将稿件前移,好让肉酱不要沾在稿纸上。
我坐在他旁边,端着碗嗦面,就着一只刻意装成熟的绿眼睛猫咪,津津有味的吃了四碗,肚子滚圆。
啊……太萌了。那认真严肃的小模样,简直是下饭神器。
我是没想过自己的小说会好看到让乱步连吃饭都顾不上,只好一口一口的喂他,解放双手的他连眼神都没递过来,成了一个张口吃饭的无情咽面机器。
这样心无旁骛,沉醉于我写的小说的乱步,让我的身体暖洋洋的,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一只小猫用爪子软软的踩着,灵魂飘乎乎的。
一想到可爱的乱步酱是‘姐姐写的小说所以要认真看完’的这种付诸行动的想法,我还哪有教育对方要好好吃饭的念头呢。
清洗完碗筷,我取了衣服先去洗澡,把换下的衣物泡在水桶里,出来时乱步还没看完,就取过武内先生给我的小说稿件,从头到尾细细看了起来,心里在想着如何措辞,如何将这份稿件翻译得更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等我在脑海里将稿件翻译了一半后,看完小说的乱步长吁口气,引得我看过去。
乱步拍着小心肝,双目放空看着前方,视线没有焦距。“姐姐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哦……恩?可、可怕!”
还沉迷在绿眼猫咪的萌态之中的我,被这个词汇吓回神。放下手里的稿子,我激动的将手放在他的肩膀,扳过身子轻轻摇晃。
“姐姐哪里可怕了?乱步酱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乱步眼睛上飘下移,就是不愿意正视我,被我摇得烦了,闭着双眼说:“才不要告诉姐姐呢,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发现吧。”
说着挣开我的手,跑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他清亮的嗓门:“姐姐给我准备衣服,我要穿那件粉色的睡裙!还有内裤!”
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到嘴的追问只能吞回去,我叹着气去阳台收衣服,正要将挂在晾衣绳上的裙子取下时,一道微微的光亮吸引我的注意,当我望过去时,对面楼层闪烁着的微光已经消失。
对面是一栋废弃的四层商务楼,以前发生过火灾死了不少人,传言搬进去的公司接连遭遇匪夷所思的祸事,还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了鬼魂,渐渐的就空置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这间租房才会那么便宜。同理,租户也少。一层六户的二层楼房,我所在的第二层只租出去一半。一户住着一名打着三份工的高中生,不爱搭理人。一户是对夫妻,他们在工地附近经营着小本流动面摊,非常忙碌,回家只是倒头就睡,也不是合适的交流对象。
也就是说,虽然我有同层的两户邻居,事实上只是从门口贴着的门牌知道彼此姓氏,交流次数少得可怜。
一楼的住户更不用说,日本很讲究隐私和私人空间,贸贸然打招呼反而不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