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起提示,是车里的网络突然断掉了。
陆杉那句话在断网的瞬间喊出来,温言并没有听到,自然也没发觉他已经想岔了。
很快网络恢复,几乎同时,虚拟投屏再次跳出了陆杉的视频邀请。
温言看了一眼窗外,接起视频说:“我马上就到了,先不跟你说了。”再次挂断,并将手机静音,扔到了后座——
因为一些童年旧事,他对手机怀有一种复杂的抗拒感,所以他经常静音,甚至不太愿意携带或查看。现在跟陆杉说清了去向,他就更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方向盘一转,温言驶入思源私人医院专用车道。
来前他联系过林文琦,林文琦为他留出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做详细的体检。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服下经过微调的药品,温言总算感觉到有点轻松了。
林文琦将一杯柠檬水放在温言手边,其中的柠檬片足有半个,温言便皱了眉。
“非要喝这个吗?”
林文琦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对面的温言,认真地说:“你对酸味的敏感度最高,多喝一些,或许可以刺激味觉。”
“好吧,谢谢文哥。”温言端起杯子,就着吸管百无聊赖地喝了几口。
林文琦推了一下眼镜,心中无奈。
他看得出,温言的内心其实很抗拒,但却习惯了全盘接受,更绝不会发脾气。
最初他以为这是因为温言亲和乖巧,后来才慢慢地意识到,这其实是疏远的另一种表现。
“文哥,我这次为什么会这样?”温言问。
“具体原因要等所有检查数据都出来以后进行详细深入的研究,目前我推测,可能是因为你受到了外界某些信息素的影响。”
温言眉头一拧,“我变成alpha以后,不是已经不会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影响了吗?”
“是基本不会。”林文琦说,“但不排除万一。”
“哦。”温言点点头,心想看来陆杉就是这个万一了。
犹豫半晌,他终究没能对林文琦说出实情。
当年,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找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医生,为他改变了性别表象。
十五岁之前,他的身体一直由那位医生负责调理,十五岁之后,医生把他交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也就是林文琦。
可以说,在过去的十年里,林文琦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没有什么是林文琦不知道的。但后来,因为林文琦突然的告白,他退却了,他开始在两人之间砌墙,不再无话不谈,减少见面,唯独礼貌和友好照旧。
“只是哦?”林文琦略不满地问,“你的反应就这么简单吗?”
“……文哥的意思是?”温言不明所以。
林文琦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十分艰难的表情,犹犹豫豫道:“小言,最近关于你的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闻?”温言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柠檬水。
林文琦再度叹息,情绪有点不稳,声音也提高了:“你就一定要让我问得那么明白么?”
温言登时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小言。”林文琦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简直毫无办法,“你、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我的理智告诉我你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你明明是……”
“是。”温言突然果决地打断了林文琦的语无伦次,仿佛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把锋利的剑,他抬起头,认真地笑着,镜片后的眼眸里藏着星辰。
“我是在谈恋爱,文哥你不祝福我吗?”
林文琦意想不到地看着他。
办公桌下,林文琦的拳头紧紧地攥起,难以相信的苦楚缠绕着他的脏腑。
他还清楚地记得曾经温言拒绝他的每一句话,当时至今,他一直存在着幻想,幻想温言拒绝他是因为身体的难言之隐,可是如今……
温言告辞离开的时候,林文琦终于凝聚起了涣散的精神,痴迷地望向那道瘦削漂亮的背影。
“小言!”
“嗯?”温言回过头来,仍是微笑。
“你、你跟他有过……”
温言知道他想问什么,摇摇头道:“还没有。”
“那就好。”林文琦松了口气,说完怕温言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是想说你的身体现在并不适合被标记,强行标记可能会有危险。”
温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文哥。”
一时无话,温言转身要走,林文琦忍不住再上前一步。
“小言!”
温言又耐心地转过身来:“文哥还要嘱咐我什么?”
“我……”林文琦局促起来。
“小言,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向你告白,所以就故意疏远我?如果是的话,那、那我收回那些话,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做好朋友,最好的朋友!何况你的身体也需要我!别的不说,单是内植模拟器就必须定期进行精密的调试……小言,可以么?”林文琦几乎是卑微地祈求着。
温言静静地看着他,终于彻底笑弯双眼,说:“如果文哥真地能收回,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文琦身体一僵。
那样的笑容无数次令他倾倒,可伴随着那笑容所说出的话语,却是表面动听,实际如刀锋一般凛冽。
回到车上,温言打开手机,陆杉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