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办公室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应该有人过来了。
可与谢野却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根本没人过来查看情况。
五条悟解释说,因为这个办公室所在的区域已经降下了“帐”。
那是一种根据施术者需要呈现出不同效果的结界,通常会用来隐匿结界内即将发生的战斗,避免让普通人察觉到异常。
与谢野:哦。
“不过话说回来……”与谢野看着被五条悟揍得根本无法翻身的咒灵,好奇道,“为什么我能看见诅咒了?”
“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普通人也是能看见诅咒的啦。”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
与谢野:“比如?”
五条悟:“临死前。”
与谢野:“……”
五条悟:“嘛,这种小事没必要深究。诅咒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神秘,看到了就看到了,看不到也无所谓。”
好吧。
与谢野听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便不再纠结。
那咒灵嘴还挺严,脑袋都快被五条悟踩碎了,依旧没回答他任何问题。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这个时候,与谢野忽然开口问:“你之前说他能吃掉诅咒是怎么回事?诅咒之间还会互相吞噬吗?”
“那算特殊情况。强大的诅咒可以威慑低级诅咒,而高级咒物则会吸引诅咒,将其吞噬后,诅咒会变得更强。”说着,五条悟又踹了不肯开口的咒灵一脚,“这家伙吞噬的并非汇聚成型的咒灵,而是单纯的咒力。”
至于加茂真治所说,与谢野到来后,基地诅咒肉眼可见变少了,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这家伙本来就是从几十万死者的怨念中诞生的,紧接着又来到了负面情绪堆积如山的战场上,对它来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假以时日,它一定会成长为极难对付的特级咒灵。
这么一想,五条悟倏地明白了。
“原来是把这里当成饲料厂了啊,你这垃圾。”他嗤笑道,“成长到一定程度前先潜伏起来,还挺机灵不是?”
近年来诞生的诅咒是越来越聪明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咒术协会那群老家伙为了权力和地位竭力维持的假象,距离破灭那天也不会太远了。
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场面,五条悟讥讽一笑,毫不留情地将脚下的诅咒祓除。
这人解决完了咒灵,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扭头看向与谢野:“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与谢野不解地回望他,“什么怎么办?”
“难道你还准备在这里待下去吗?”五条悟一跃跳上破破烂烂的办公桌,找了块还算完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也在打量面前有些狼狈的小孩。
脸色很差,眼下青黑,看起来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身上的医疗围裙沾满了血污,就连苍白的脸上也带着些干涸的血印子。
这副模样,与当初他在点心铺帮忙时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可以跟我走哦。”五条悟托着腮,语气轻松地说,“你虽然没有咒力,但异能力是罕见的治疗,这种能力哪怕是在咒术界都是极其珍贵的。”
毕竟能够熟练掌握反转术式的人很少,能够治疗他人的家伙就更少了。
而且他还了解到,与谢野这异能力无论多重的伤都可以瞬间治愈,方便快捷效果极佳,谁用谁知道。
这样一想,就算他撬了军方墙角,有与谢野的能力在,他拐人这事,上头那些老东西顶多不痛不痒说他几句,然后手脚麻利地给他扫尾,将这宝贝疙瘩彻底收拢到碗中。
咒术协会地位特殊,军政那边多少也会给个面子,到时候不过就是赔一笔钱。而他们这些咒术师,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毕竟有的是人找他们处理诅咒问题。
与谢野有些意外五条悟会说出这些话。
不过惊讶之后,他也陷入了沉思。
与谢野想到了这段时间自己的挣扎,也想到了森鸥外对他说的那些话,最后还想到了对他说“还好有你在”的立原。
他握紧了拳头,对五条悟说:“谢谢你,但我还不能走。”
“你也应该清楚,这场战争,光凭基地里的这些士兵,是绝不可能获胜的。”五条悟语气淡淡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坚持下去?”
他实在是不解:“难道真如那糟糕军医所说,你心有大义?”
说着说着他就翻了个白眼。
“我最讨厌‘能力就代表着责任’、‘强者就该保护弱者’的那套理论了。”
搞得他一听就逆反。
“说什么大义,我才没那么伟大呢。”与谢野嘴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哪怕你很痛苦?”五条悟一针见血地指出。
“……”与谢野张了张嘴,声音艰涩,“这里的人谁又不痛苦呢?难道因为痛苦就抛下一切逃避,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他看着自己的手。
几个月前,这双手会用来翻书写字、揉面调馅,如今却是沾满了血污。这样的手做出来的点心会是什么味道?他不愿去想。
“你见过几十万人死在你面前的地狱吗?”与谢野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就是从那样的地狱中爬出来的。”
五条悟顿时沉默了。
“那场爆炸发生后,我每晚每晚都在做噩梦。他们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像在对我说‘怎么就你活下来了呢?’当森医生找到我,说我能救人时,我就在想‘太好了,是不是我救回一个人,梦中指责我的人就会少一个?’我知道这么想不对,可我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