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月来安亲王府的时候,还特意打扮过。
那身紫罗兰缠枝花的羽缎薄纱,还是贤妃娘娘之前特意赏的。
花照水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宫里来人的时候,全府皆要跪地迎接。
花映月接过那些料子的时候,恨不能当即做成衣裙套在身上,满京都去炫耀。
像是这些东西,花照水在丞相府,连摸一摸的资格都没有。那日,她不过是跪得累了,抬头多看了一眼,便被那花映月一巴掌打了过来。
“凭你这贱婢生的死丫头,也配看我这羽缎薄纱料子?”
那日,许是花映月心情好,打一巴掌,踹了一脚,最后便也作罢了。
所以,花照水对她这身料子,印象格外深刻。
时移世易,如今境况可变了。
她可是安亲王,是花映月上赶着要巴结的人。
那花映月进门之后,便拿着手帕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她这副“我见犹怜”的美人垂泪样,大约京都的那些世家子弟都很喜欢吧?
可花照水却全然不这般想,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着实让人恶心厌恶透了。
花照水似乎生怕控制不知面上的表情,便垂眸淡淡道:“花小姐莫要哭了,再哭,本王可要心疼了。”
花照水虽没见过那花映月从前是如何与安亲王谈话的,不过她想,大抵也便是如此?
花映月听闻此言,倒是愣怔了一下。从前的安亲王,对她倒是宽仁和善,可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未曾有过。
不过花映月转念又一想,许是这安亲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觉得自己该不负此生,便把之前不敢告白的话,说了出来?
不论如何,刚刚“安亲王”的话,倒是让花映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花映月微微收敛了一下神色,抽泣声也渐渐止了。
“这几日,我在府中也听闻了王爷遇刺一事。听闻王爷昏睡三日未醒,我更是辗转反侧,心急如焚。”
说到这,花映月还特意看了一眼安亲王的神色,可他始终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放下手帕,正襟危坐,说话声更加温柔了些:“我也曾想要提早来拜会王爷,可奈何这安亲王府如围了铁桶一般。外面的人想要来探望,皆是不得其法。这不,好不容易听说王爷醒了,我这才递了拜帖,亲自过来探望。我知道,王爷这里什么都有,也不知道送些什么。正巧,我手中还有前年父亲托人从关外带回来的千年野山参,拿来给王爷补身子,也是好的。”
花照水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只道:“你有心了。”
花映月听到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是不是刚刚她哪句话说错了,惹得王爷不高兴了?怎么这才一会儿功夫,这语气就变得这般冷了?
安亲王如今的地位,可要比没遇刺之前还要金贵。
没遇刺之前,他是京都小霸王,谁都不敢惹。遇刺之后,太子被查,皇上为了安抚贤妃,这几日更是日日都到她的宫里,连皇后都给冷落了。
这宫里宫外都在传,若是太子落了马,那最有可能上位的便是柳扶蕴。
柳扶蕴和柳扶风,可是亲兄弟啊。
以柳扶风这脾气,旁人上赶着巴结都不成。偏偏她花映月有这个福气,得了安亲王的眼。
花映月心气高,她想凭着自己京都第一美人的封号,将来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之前,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太子。可那太子宫里,已有了正室。花夫人倒也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花丞相听,可花丞相却极力反对此事。
且不说,他不愿女儿与人为妾。再者说,若是真的将花映月嫁给陛下的这几个儿子,等于向陛下挑明,他们花家是准备站队的。
自古君王多疑,花丞相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该步步谨慎。
花丞相倒是给花映月看好了一位,当今温太傅的儿子温奇修。
温太傅空有太傅之名,手中并无实权。花家与温家结亲,当今圣上那里也不会猜疑。
何况,那位温公子文通武达,风度翩翩,是为良配。而且花丞相觉得,那位温公子,将来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相比之下,花丞相替花照水寻的那个未来夫君,实在是过分至极。
可见,花丞相这个老父亲,对花映月不可谓不尽心。
偏偏花映月不满意,说什么都不肯嫁给那温公子。她还大哭大闹了一场,说那温公子素日里就知道死读书,读死书,有什么意思?
花夫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是溺爱的很。听闻花映月不愿意,此事便也罢了,只说日后挑到好的,再选给花映月便是。
这花映月自诩自己是京都第一美人,将来找什么样的夫君没有,看不上那温太傅的儿子。
其实花映月潜心里,是喜欢她那个表哥,也就是和郡王柳扶阳的。
可淑妃娘娘,似乎不愿与花家再结姻亲。再者,淑妃娘娘已经替柳扶阳看好了礼部侍郎的嫡女。
花映月心愿未得,自然不高兴。
更让她愤恨的是,那柳扶阳,竟然看上了她那个庶妹。
所以,花映月才会格外迫不及待的,对花照水下了毒手。
自然,花映月喜欢柳扶阳这件事,旁人都是不清楚的。
若是早早便让人知道她心有所属,那些臭男人,可未必会把她捧至高位。
只有让他们摸不清她的心思,她才会利用这群男人,将这群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自然,这柳扶风,就是被她利用的一个。
纵然心里存着利用的心思,面上花映月还是小心端量着安亲王的神色,嗫嚅道:“我方才是不是说错了话,惹王爷不高兴了?”
花照水想,她何止是说错了话,惹她不快?只要花映月这个人站在她眼前,从前受过的那些欺辱,便一点一滴映在她的眼里心里,刺得她鲜血淋漓。
然而,心底另外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要冷静,不能因一时之气,毁了上天给她的一切。
她现在是安亲王,就算是要给花映月好看,拆穿她歹毒的面目,也不急在这一时。
花照水终于将头抬起头,面对着她,似笑非笑道:“怎么会呢?花小姐不要多想。”
花映月总觉得安亲王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好。
不过,京都之中,想要来探望安亲王的人数不胜数。柳扶风单单召见了她,这也是极大的殊荣了。
花映月听说,他之前身上受了不少的伤。据传,那些细密的伤痕,连太医院院判看着都不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