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别睡,若是困了,就在房中大声诵读,若是还困,就用力掐自己的掌心肉,总而言之,不能睡,一定要熬到明天出太阳。”
赵荣华反复唠叨,生怕他不当回事,又在临走前警告了一番,“你若睡了,日后我不会再给你送吃的。”
“我听你的话。”
容忌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瘦削白皙的脸上带着不舍,他上前一步,就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那你要常来看我。”
赵荣华一狠心,扭头就走,忽然,她想起来什么,回去抓起容忌的手掌,确认了那枚梅花红痣后,舒了口气,“他们不喜你,只是因为你身子弱吗?”
容忌的眼眶瞬时红了,他仰起下颌,声音哽塞,“我命里带煞,一出生,就克死我娘....”
......
“您去西市卖,价格一定好,且这一次,我与您五五分成,”赵荣华经过果蔬局,把上回绣好的越罗帕子包好交给她。
嬷嬷小心的打开瞅了眼,旋即嘶了声,惊道,“姑娘你这绣功可真能以假乱真,我瞧着宫里头的娘娘用的也不过如此,位份低的怕是消受不起,”她翻来覆去仔细瞧了一番,旋即美滋滋的收起来,塞到怀里。
“要卖几钱?”
赵荣华笑,“十两银子。”
嬷嬷两眉一竖,“十两?!”
“对,事成之后,咱们每人各得五两。”赵荣华又道,“这价格只在西市卖的出,去旁的市集一概无用。”
这事听着倒是古怪,嬷嬷没细问,对她而言,能赚到钱才是最重要的,管她想去哪卖,宫外小厮多得是门路。
“还有一事你得记着,不能卖给赵家小姐。”
二房赵荣锦是个素来喜爱奢侈的主儿,平生最爱跟人攀比,但凡听闻哪家贵女有什么稀罕好物,定要费尽心思弄到手,且从不计较价格。
更何况是区区一方帕子,顶着赛贡品的噱头。
这回买不到,下回指定疯狂买断。
离着宫宴还有五日,各宫各处开始除旧迎新,收拾规整,阖宫都充满着喜气热闹的氛围。
灯花噼啪爆出油星,伏案阅卷的容祀这才抬起头,睨了眼胥策。
那人上眼皮粘着下眼皮,鼻子里还传出轻微的呼噜声。
“什么时辰了?”他咳了一声,拢着外衣往后一靠。
胥策冷不丁站直,压下哈欠答道,“殿下,子时过半了。”
程雍亦从对面书堆直起身子,他在宫中住了半月,每日天不亮就被叫到书房,常常熬至深夜才能回去休憩。
容祀看着瘦弱,单薄,却仿佛蕴积着无穷力量,他能不眠不休为着一件事摸索,亦能将书案当做卧榻,累极便撑着下颌小憩片刻,醒来又是精神抖擞的继续奋战。
他性情乖僻,做事狠辣。
程雍曾亲眼看着他用炭筒活活烤死一个奸细,皮肉烫烂,空气里都是熟肉的恶心味道,他犹在旁侧喝茶赏月。
照理说程雍该是怕他的,可他又比任何人懂得任人唯贤。
比如对他,容祀力排众议,将他从崇文馆调到了太府寺,处事果决,颇有明主风范。
“殿下与程大人可是饿了,让小厨房做些吃食送来?”
容祀揉着太阳穴,经胥策提醒,方觉出腹内空空,他点着手指敲在书案,明眸扫向身姿笔直气质儒雅的程雍,象征性的问了句,“吃什么?”
程雍颔首,声音清润,“都可。”
容祀蹙眉想了片刻,信口而来,“就随意吃些,杏仁佛手,翠玉豆糕,冰糖核桃和蜜饯菱角吧。”
宫中有个习俗,年夜宴的时候,厨司下属的各个小厨房,可分别展出三道珍馐,由在场宾客品尝后,投票选出最为精美的一盘,票数高者,可先行挑选恩赏。
至于打赏的东西,都是由赴宴宾客提前准备,上报登记造册后,列入礼品名单。
各厨房早就通了内幕,至于名单上的礼品,皆是心知肚明,已在早时便列出自己想要的恩赏。
赵荣华自然也有想要的东西,她今日值夜,趁着空闲想起曾经看过的古籍方子,倒推出几道大菜的做法,想到兴起,却有侍卫过来传话。
听完吩咐,赵荣华的满心欢喜霎时一扫而空,三更半夜,容祀是睡糊涂了吧。
喝粥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