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过承诺,但他原本以为赫胥猗会明白他拖延的苦心,会体谅他两难的处境——他原本以为她会等他。
等他能够独当一面,等他能够对自己的事做主,等他回来娶她。
张景宣不想相信赫胥猗已经结婚,更不愿相信她是出于自愿。
赫胥猗喝了一口咖啡。
“你回国后有什么打算?我听说你进入了里斯本交响乐团,还以为你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张景宣眼睛一亮,欣喜若狂。
“猗猗,你、你在关注我的消息吗?”
两人当初被迫分开,中断了一切联系——当然,这只是赫胥猗单方面的,如果张景宣想要获得她的消息,根本轻而易举。
“我的第二专业是古典音乐啊,当然会关注一下,哟,最年轻的指挥家,我们老师都夸你呢。”
但赫胥猗的表现显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太从容也太平淡了。两人似乎还保持着过去的亲昵,但只有张景宣知道,这一种亲昵只是假象。
他们该有几分尴尬与难堪,该有话在心头口难言的苦楚,该有久别重逢后的悲喜。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那不算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张景宣垂下脸,神色暗淡,“我父母希望我早点回国,我毕业后恰好九诸皇家交响乐团也给我发出了邀请,我就顺势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赫胥猗的神情和声音都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
张景宣突然抬头看向她,眼中隐有泪花闪烁。
“不,并不只是因为这些,我自己也想回来,想回来见见你。”
赫胥猗显出些微的无奈。
“所以才一直让惜辞给你我的联系方式吗?她可是很苦恼呢。”
她没表现出反感,张景宣心中一喜。
“因为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别人愿意帮助我。但我真的很想见你,猗猗,我希望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什么想法?”
张景宣一噎,望着她的目光中显出了几分哀切。
“猗猗,你还在怨我,对不对?”
“景宣哥哥,你总是这样,从来都不肯把话说清楚,含含糊糊,要人意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去明白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法,请你明确地表达出来,好吗?”
赫胥猗仍保持着微笑,但这些话说得其实相当不客气。张景宣愣了一愣,心中几乎掀起惊天巨浪。
“猗猗……”
他陡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已不再是过去那个青涩且羞于表达感情的少女,她变得更成熟冷静。
这样的赫胥猗让人有些陌生,但也让人感受到更多的魅力。
“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只是希望你今后也不要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不、不——猗猗,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张景宣从不是会大声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更无法做出明确追求他人的举动,他认为含蓄而隐晦的爱慕恰到好处。可现在的情况已不容他追求朦胧的暧昧,他必须要再争取一次自己的幸福,“猗猗,我一直、一直都喜欢着你。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到,而我也感受到了你的回应。只是当初、当初我们还太年轻,无法对抗家庭,我知道自己的逃避让你受到了伤害……”
赫胥猗微敛下眼睑。
“景宣哥哥,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我、我是回来退婚的,我想正式追求你。”
“可我已经成为如琢的妻子,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我不相信,猗猗,我不相信你真的爱尹如琢,我听说了,你们结婚是因为伯父又欠下巨债,是他逼你的。”
赫胥猗轻瞟了他一眼,低笑道:“不论你是听谁说的,让我难堪就那么让人开心吗?”
张景宣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
“对不起猗猗,我、我没想让你难堪。”
“我知道。”
赫胥猗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当那些美好的假象褪去,她认识到了更真实的张景宣。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知道了你的想法。但是景宣哥哥,我现在过得很好,这是真的。如琢对我非常好,我也想安心地当她的妻子。我会来见你一个是因为已经把你当作朋友,另一个是怕你太冲动……我们都已经不小了,既然年轻的时候不曾放肆,现在就更不该任性妄为。”
张景宣呆呆地望着她。
赫胥猗的话虽是一种拒绝,却既未明确表示爱尹如琢,也未明确表示对他已没有感情。
她只是说不要任性,不要任性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张景宣问不出口。
赫胥猗的目光让他不敢问,因为无论其中包含了多少隐忍与痛苦,那都是他的错。懦弱让他不敢问出口,因为他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
“猗猗……”
赫胥猗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痛苦与后悔,但更多的是怯懦。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她早就认清了张景宣: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然而他最爱的只是自己。他所谓的爱是能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和他人订婚;一边帮助家庭设计爱的人,一边和数不清不爱的人发生□□关系。
她也早就认清了所谓的爱情,所以,她既不会付出感情,也不会对他人怀抱期望。
若只是用交易来衡量,一切都将变得简单起来。
张景宣听着赫胥猗的话,愣愣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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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了一晚上文案,我的心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