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开始的时候,卫兹就并不担心老友这个儿子入了皇甫嵩麾下前往围剿黄巾军。毕竟曹操其人本就有着大志向,再加上他兵法武艺都算能看,切切实实拿在手里的军功才是最有用的。
然而让卫兹与曹嵩有些担心的是曹操授封济南相,彻底成为一国之主后的处事方法。
要知道曹操曾经刚上任就杀了蹇硕的叔父,哪怕快到而立之年也一样有些眼中不容沙子。尤其是在听闻他在济南城周围直接杀了数十官僚时曹嵩的无奈与担忧到达了顶峰,甚至于再次对这个儿子多了点搞事搞太多弄得他在朝中不好做人的不满。
但接下来的情形却有些出乎意料,济南国内居然并未有对曹操这种行为有什么批判或者诋毁,甚至于还隐隐有民心所向的感觉。尤其是在那些官僚所作所为逐渐被揭露,更是让他们在洛阳也偶尔有听闻一句“济南国出了个曹青天”的呼声。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曹操终究还是与世家官僚交恶,接下来在济南怕是难办了。
虽然说曹嵩再怎么不喜曹操,但那好歹也是自己儿子,让老友前来劝说探查也算是尽了父亲的关心。这一路走来卫兹内心的担忧没有缓解,反而在听闻对方拜一名年仅十一岁的少年为谋士时更是到达了顶峰。
十一岁?十一岁能干什么事儿??
而且这还不止,那位不是少年,是个,是个姑娘???
“你怎么说话呢,那是姚先生,不一样的。”
就在自己这么试探着询问时所有人都立刻对他变了脸色,甚至于隐隐还带着一点不满:“别家十一岁要么还在念书要么还在斗鸡摸狗,姚先生那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了?”
“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
偏偏打听的人支支吾吾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卫兹自然更是担忧。等骂完夏侯惇找到曹操说明来意,他却看到曹操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招呼着自己坐在了一个略有古怪的棋盘之前。
“卫先生莫慌,咱们先来对局一盘,你自然就懂了。”
“哈?”
“此棋名为象棋,为阿珞仿孟尝君游戏、又结合高祖与霸王争斗所做。”
楚河汉界横于棋盘之上,兵卒马象士弓车已成阵列。与其说是棋,还不如说执棋者本人就是将。
“孟德,那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子许先生,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十一岁小姑娘。”
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十一岁小姑娘。虽然卫兹是个商人,但他也明白如今天下乱象已起,济南今年被曹操这么杀了一批人依旧平稳不说甚至于还有了个丰年,本就是有些奇怪的一件事情。
“所以,那位姚小先生做了什么?”
“她做的事情要说起来,似乎也没法说。”
“哦?”
“毕竟这种事情,是只有阿珞能做的。”
推进了自己手中的兵卒,曹操抬头看着思考怎么走的卫兹,语气愈加轻描淡写起来:“若是子许先生要见她,她现在在军营中怕是有点难。”
“你让她去了军营?她能去??”
看着但笑不语的曹操卫兹冷哼一声,把棋子扔到旁边直接站起来:“不知所谓,我也不管她是男是女,十一岁的年龄就进了军营,孟德你也不怕她得意起来直接把军营给弄得一团乱。”
“看来子许先生也认为阿珞不是不能去,而是会因为过于得意而无法自控。”
“……”
“但若是要她真的这样,那我倒是觉得……”
曹操沉吟了一会儿,表情里多了点好笑:“我倒是觉得她终于有了这个年龄的稚气。”
啧,能够让整个城都这么维护,还能让元让与妙才都对她没话讲的人,就算十一岁是个小姑娘又如何?她能干什么事儿?
然而在真切见到在茶馆中用着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说着“典韦打虎”的姚珞,卫兹哪怕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听着她口中的故事还是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甚至于他还跟着周围的人或是惊呼或是放松,再在听闻“曹青天智收典壮士”的时候总算反应过来,对着镇定自若表情都没变的小姑娘勾起嘴角。
嚯,这下走眼了。他卫兹走南闯北了那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姑娘。
在茶摊说书说得舒爽再给所有扣了个“曹国相夜行深山中,典护卫擒虎为坐骑”的关子,姚珞听着周围人的怒骂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旁边一人气呼呼的声音:“姚先生您之前都说日日来,现在去了军营,莫不是又要十天半个月才来讲下回?”
“哎呀,但我在军营里可是日日讲的,你们若是想听,来报名参军啊。”
姚珞偷笑着摇了摇扇子,随即脸色摆正,对着所有人深施一礼:“珞明白各位心焦,前几日已与东家说好五日前来说一回书,五日后大伙可再来这儿,若是遇到风雨,则在风雨后放晴那日,必不推辞。”
“好啦好啦,姚小先生现在给国相爷干活呢,大家要想多听,努力以后给国相爷干活不就行了?”
听着余纵在人群里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当托,姚珞低笑着重新直起身,一路在周围人的欢送下走到卫兹面前,对着这位一直没和自己见过的大商人行了一礼:“让卫先生好等。”
“你知道我?”
“我知道这儿所有人,但唯独您我没见过,因此大约您就是卫先生了。”
“呵,好个姚小先生。”
卫兹轻笑着略落后半步,跟在姚珞身边语气轻快:“不是应该去见了糜家人么?怎么,没谈妥?”
“徐州与济南国接壤又太近,本想着开出糜家这条线能不能拉拉关系亲近亲近,谁知道来的人却完全不懂最基本的江湖规矩,让我实在是有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