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常年在此做事,早已练就了一副灵敏的耳朵,不用出门看就能分辨出是谁人的车马。
此时,众人皆一惊,连忙跑出门房去,将门闩打开。
大风卷着雪花吹进来,一辆黑漆马车在众侍卫的护送下驰骋入内。
公孙显堪堪睡下,听闻侍从在门外禀报裴渊回来的消息,忙又披衣起身。
来到裴渊的房中,他正站在案台前,翻看这些日子攒下的文牍。
“殿下怎突然就回来了?”公孙显道,“也不打个招呼。”
“我不回来,他们不好下手。”裴渊平静地说。
公孙显却心头一惊,“如此说来,赤水军中确实有鬼?”
裴渊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手上草草拨弄了几卷卷宗,终是收起,“抓了个探子,口风很紧,只审出举事的时间就在这一两日。幕后事主是西戎,其他一概不知。”说罢又叮嘱,“此事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第三个人?难道连几位将军也不知道?公孙显压低了声音问,“殿下怀疑,和西戎勾结的,是……”
“八九不离十了,他们都是精明人,不会半点没有察觉。”裴渊闭上眼,难掩倦色,“叔雅,你说,若非我们先行从西戎得了线报,我这几个兄弟什么时候才会叫我知道?”
这番话坐实了公孙显的猜想。岔子出在几位将军,究竟是哪位,或者是哪几位。他沉思片刻,“殿下如何打算?”
裴渊慢慢睁开眼,忽而笑了笑,“我打了个赌。”
“赌?”这听起来意气用事,公孙显闻之一窒,“赌什么?”
“我将宝押在了凤亭身上。凤亭嫌疑最小,毕竟他是临时起意跟来的。而且他与北戎对抗多年,对戎人深恶痛绝。”裴渊缓缓道,“我将赤水军交给他,由他镇住阵脚。”
公孙显明白过来。这一提议相当大胆,如果信错了人,全盘皆输。
“殿下何不亲自领兵?”他问。
裴渊慢慢摇头:“我不能断了他们的念想。一旦他们发现我识破了,兴许藏的更深,不如将计就计,顺着他们来。赤水军只是河西兵力的一半不到,就算得了也没有胜算。符节在此,我等幕后主使现身。”
他的目光深深,公孙显想他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盼就盼着,孙焕千万别出岔子。
裴渊又问起府中事务。这些日子他负责掩护,和杜襄忙里忙外的,真像来收拾年末的烂摊子。公孙显禀报了一番,又与他聊起了今天犒军的事。
“对了,”他说,“在下听说,今日常晚云到府前来了一趟。”
裴渊正翻着一份奏报,听得此言,手指顿了顿。
他淡淡地说:“她还在?”
“很快就会走了。”公孙显道,“今日冬至,她大概是出门逛街,路过了此处。阿月那不像话的,今日还将她作弄了一番。”
裴渊抬眉,看了过来。
公孙显随即将那扇子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那盒子里放的,是月书赤绳?”裴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正是。”公孙显笑了笑,“也不知是她要送人还是别人送她,宝贝得很,当即不依不饶,让阿月好生下不来台。”
裴渊没答话。
“不过那时在下也不在场,殿下可要唤阿月来问问?”公孙显又道。
裴渊沉默片刻,淡淡道:“不必了,此事既是他闹出来的,由他自己处置。”
公孙显瞥了瞥他的脸色,应下,不再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