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不情愿地点头。
车帘一晃一晃,露出窗外皎洁的月色。
“我们去何处?”她问。
男子把弄着一支玉笛,不答话。
“我要给家里人送信。”晚云继续道,“不可让他们担心。”
“放心吧。”男子哼笑一声,“裴渊没那么笨。”
晚云看着他,飞去个眼刀。这人显然知道她许多底细。
但男子没有理她的意思,只摆弄着他的东西。
晚云拂了拂衣襟,缓声道:“既然知根知底,何不聊两句?”
“你有那个闲心,不如先干活。”男子扬扬下巴,“把他弄好了,你就能回去了。”
晚云扫了一眼宇文鄯,冷声道:“他能不能活还是个迷。就算能活,没两三个月哪里好的了?”
男子执起玉笛,敲敲她的脑袋,道,“好好干。”说罢,扬长而去。
马车一路西行。
晚云记得那日站在玉门关的关城上,阿兄说过,一路往西二千里,是戎人新据的高昌城。她还记得谢攸宁出关那日,公孙显曾经说过,谢攸宁有可能往高昌去了。
这么想着,她变得安心许多。若能找到谢攸宁,将他寻回来,也不错。
宇文鄯烧的迷迷糊糊,每日没有片刻清醒的。
晚云照顾他汤药,另有童子照顾他梳洗出恭。连那男子也没有这样的照顾。
男子话很少,在车上时,大多数时间读书。若停下歇息,会吹吹笛子。他安静而沉稳,并不似初见那日啰嗦。
奇怪的很,关外却比晚云想象中要平静。
晚云原本以为这里是戎人的地盘,时不时会受侵扰。可事实上,他们一路上出了见到东去的商旅,长途跋涉的僧人,就没瞧见其他人了。
男子对外人很和善,会将食物和水分给他们,和他们聊一路的风土人情和典故轶事。听到有趣的还记录下来。他有一本用线缝订好的本子,已经写了满满当当。
晚云虽然恨不得手刃宇文鄯和这男子,但人在屋檐下,她寻不得机会,也只好低一低头。
她想弄清楚此人的底细,便问:“你能借我看看么?”
男子笑问:“想套出我的行踪?”
“不借算了。”晚云坐回原位。
“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他揶揄。
晚云嗤笑一声:“我从不对长辈有意思。”
“我年纪大么?”男子左右打量自己,“这身形较我十几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哪里瞧出我年纪大了?”
“可见你十几岁时就不怎么样。”
男子叹口气:“你这样不好。不仅伤人,还伤自己。”
晚云想了想:“我说你年纪大,怎么就伤了自己?”
“兴许你今晚会没饭吃。”
晚云:“……”
宇文鄯有慢慢好转的迹象,小年那日,他清醒了两个时辰。
晚云觉得,他大约是嗅到年饭的香气了。
他默默地看着她,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