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攸宁那无情无义的,什么兄弟,竟拿他当贼人来防。
“三郎现今镇守凉州,不能时时在家里看着,操心妹妹也是情有可原。”裴渊道,“他家答应了么?”
说到这个,楼月一脸得意。
“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他说,“我纵然是莽,可也比京城里那些酒囊饭袋的贵胄子弟好多了,谢三郎岂会不知道。”
裴渊和晚云皆笑了笑。
“既然如此,你就切莫总是这不满那不满的。”晚云道,“你日后成了家,嘉蓉就是都尉夫人,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将来可不能委屈了她。”
楼月昂首道:“那是当然。”
裴渊看着他,微笑,道:“圣上可好?”
“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成日被大臣催着立后,颇为烦忧,明年兴许就要开采选。”楼月笑了笑,“我有一回偷听大臣们议论,说师兄当政时不选妃,不立储,叫人烦不胜烦。如今看来却是好的,至少师兄还有个皇后,可今上什么也没有,偌大的皇宫自己住,简直不成体统。”
裴渊淡淡笑了笑。
裴安心里一直念着当年的宇文瑶,迟迟没有再娶。裴渊将皇位给裴安的时候,以为他应该很快就会有所改变,不料这精明过人的狐狸,竟在这事上如此执拗,坚持至今。
楼月看着裴渊,想说裴安时常跟他抱怨,说常晚云走了,那宫里连个能逗人笑的的人也没有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在某些事上,裴渊没有面上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
楼月毕竟是京里的大官,不能离开太久,在裴渊的宅中住了几日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裴渊在门前送了他,忽而想起一事,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又想起晚云的叮嘱:
——“至少三个月才能说,死规矩,阿兄务必记住了。”
“阿兄还有事情要吩咐?”楼月问。
裴渊笑了笑,道:“没什么,明年这个时候,我邀你来喝酒。”
楼月不做他想,高兴地应下。
踱步往回走,正见晚云端了一个碗出来,正向那桃树浇下。
“浇的什么?”裴渊问。
“肉汤。”晚云担忧道,“这棵树总是长不壮,要给它补一补。”
裴渊有些无语。
她明明是个郎中,说起治病救人一套一套的,可面对桃树,却还想儿时一般坚持些歪理。
他也不阻拦,只拉着她,道:“这里泥泞,你可当心些。,莫摔了。”
晚云歪着头瞥他,问:“阿兄是担心摔了我,还是摔了胎儿?”
“你和胎儿还能分开不成?“他没好气道。
“那自然是。”晚云说罢,浇了花,却将桶和勺子都放下,朝他伸出手。
见她笑眯眯的样子,裴渊不多言,一把将她抱起来。
天旋地转,晚云被他打横抱着,望着上方湛蓝的天空,笑眼弯弯。
到了廊下,裴渊将她放下。
正值夏日,石阶不十分凉,二人坐在上面,望着园子里郁郁葱葱的景致。
“阿月要成家了,我们也要有孩儿了。”晚云轻声道,“我昨日接到师兄的信,他让我到凉州去生产。”
裴渊揽着她,温声道:“我也是此想。你过去总说生产凶险,我不以为意,可真到了自己身上总有些心神不安。我琢磨着,等胎儿安稳了,便回去凉州。你兄嫂叔伯都懂医术,有他们看着,我也要安心些。”
“好。”晚云笑了笑,依偎在他身旁,又道,“就是路途太远,他们吃不上我们的桃子了。”
裴渊看了看她的身旁,那里又已经放着一篮桃子。
见她伸手,裴渊直接将整篮拿过来。
“书上不是说孕妇不宜多吃桃么,今日你吃了三个了,不能再吃。”他说。
晚云不悦,正要说话,屋里传来六儿的声音:“娘子!蜜糕快做好了,你等会过来尝尝!”
那双眸中登时恢复光亮,晚云应了一声。
裴渊看着他,心中无奈,却自顾从篮子里拿了一颗白白净净地桃子,咬了一口。
清脆微甜,带着淡淡的香气。
“阿兄,”晚云忽而道,“我给孩子想好了一个小名,无论是男是女,都叫阿桃,如何?”
裴渊想了想。
若是从前,他定然要觉得这小名太土,一听就是肚子里没墨水的人想出来的。
可现在么……
“好。”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
风吹来,似乎也带着甜,香气幽远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