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默然,一时说不得话来。那边凤姐、宝玉两处,却都哭声、吵嚷声不绝。一则贾母王夫人并平儿袭人等,俱都啼哭不绝,而来事出突然,又瞧着有些诡异,各人不免七言八语,或有说送祟的,或有说请跳神的,又有荐什么张真人,李道人的。
当下里,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却连半点效用也无。这时天色已晚,王子腾夫人告辞去后,次日王子腾也来瞧问,又有小史侯家等各个亲眷过来探病,送医送药,推僧荐道的,却还如故,并不见效用。
两日下来,凤姐并宝玉叔嫂两人,先是不省人事,高烧胡说,此后竟渐次气息都微弱了。贾母等人围着寸步不让,哭得寻死觅活,忘餐废寝且不提,只黛玉在自己屋中,也是时时打探,昼夜不安,饮食懒用,倒将一双剪水秋眸哭得桃儿一般。
紫鹃瞧在眼里,心里着实煎熬,却又不敢张口言语。她是知道的,这时必要等那僧道两人过来,才能将事完结。虽说她也能赌一把,将那床榻上的五鬼纸人取出焚烧,或许就好。但现成能安然无恙的法子,何必赌?更何况,这僧道两人,本是红楼中神仙一流人物,能不拦着他们的出场,必不能拦着。
存了这心,紫鹃不免硬生生熬了这三日,倒被黛玉劝说了几回:“你才烫伤了,原该好生养着,这么折腾着,那伤什么时候好?便似你说着的,又不是大夫,咱们原不能做什么,熬着也是无用,正该保重些才是。”
紫鹃听得这话,也只得苦笑:她是真有一点法子可做的,只是不能做。
幸而,翌日过去,紫鹃便听到贾母呵斥,唾骂赵姨娘,心里便是一定:正是这日了。
有了这一番念想,她瞧了瞧左右,原想做个姿态,后头好做法子,无奈紫鹃金钏等人俱都围在那里,或服侍贾母,或去外头做事,周遭也只几个小丫鬟,她便咬了咬唇,挪到凤姐那边屋子,只定定瞧着凤姐,半日不动。
这会儿正是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谁个理会她。只忽得一阵隐隐的木鱼声响,又有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竟从外头隔墙,穿了深宅内院里来了。
癞头和尚,破足道人来了。
紫鹃神色一动,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到了外头:既是红楼中神仙人物,那能否看出她的异样?是否,能送她回到她的时代?
然而,这两人过来,一番言语,一番祝祷,如同书中一般别无二致。
紫鹃本是心怀希冀,这时也渐渐有些灰了,正是叹了一口气,预备回去,谁知一抬头,忽见着那一僧一道,竟远远与她一礼。一个口呼‘阿弥陀佛’,一个高唱‘无量天尊’,分明这里许多人,紫鹃却知道,这是对着她的:那两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她不由浑身一颤,当时就站定了,正觉得毛骨悚然,谁知那僧道两人却都一笑,高声唱道:“一局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
一时唱着,一时竟身形远去,不过片刻功夫,就此了无踪迹。
紫鹃看在眼里,脚下一软,踉跄着就要跌倒在那里,幸而此时人多,边上小丫鬟搀扶了两把,又有鸳鸯瞧见,命人将她送回黛玉房中,暂时安稳。而这边贾母等依着僧道所言行事,及等晚间,凤姐病宝玉两人便渐渐醒来,又说腹中饥饿。贾母等人如得了珍宝,立时熬了米汤与他两人吃了,又瞧着精神见长,邪祟稍退,一家子便也将心放下来。
李纨并三春、黛玉、宝钗、平儿、袭人、紫鹃等都在外头听信,听说已是吃了米汤,省了人事,旁人还未开口,黛玉就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紫鹃回过神来,却将平儿并袭人的衣袖一拉,使了个眼色,带到旁边小屋里去。
“你这是怎么了?”袭人素与她交善,不免先问一句。平儿也是心中疑惑,拿眼细看着她。紫鹃咬着唇,故作犹豫了半日,凑到两人近前,悄声道:“你们赶紧回屋子里翻腾翻腾,怕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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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昨天就该写完的,弄着弄着迟了,就没写……明天又得两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