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岂能不知道刘肇心中所想,冯萱一旦病好,利益驱使下或许会主动去投靠耿惜或者皇后,万一她们结成一派,后宫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邓绥还是相信人心是本善良的,冯萱病好后,从此洗心革面,不再搀和这些个事,安安分分过日子,也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
“肇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当给我们的孩子积阴德吧。”
邓绥说完这话便依偎在刘肇的身边,感受着他身体上的热量,心里醋意浓浓,却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她早已经想通,既然当初嫁给他,便要咽下这些苦楚,就算心痛也要一个人承担。后宫安宁,刘肇才能安心政事。
刘肇不想惹她伤心,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应了她的心,说道:“听你的,朕改天就去看看她。”
“不是改天,今夜就要去。您一会去涟兰宫看完冯美人,要再去皇后宫里看看她,我怕柔儿会乱想。她近来精神看上去竟不如从前,黑眼袋明显,定是睡眠也不好。”
“你倒是心大,她那样对你,你还惦记着她。”刘肇抚摸着她纤瘦的肩膀。
“肇儿若是多关心柔儿,她也不会这样。”邓绥笑道。
“你这是在怪朕呢?”刘肇捏了捏她的下巴,算作惩罚。
“柔儿本心不坏,肇儿你是该多关心她了。同为陛下的女人,也曾坏过怀子,我能体会她的心情,也能原谅她做的那些事。她已经吃了一年多的求子药,若能给她一个孩子,她心里有了依靠,也便不会再多想了。”
刘肇欣慰的点点头,“绥儿,你若能这样想,朕心里很是欣慰。”
邓绥紧紧搂住他的腰,想到前几天去长乐宫,太后与她说的一番话。
“绥儿,别怪姑姑多嘴。陛下子嗣单薄,后宫理应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对。可近几年皇子屡次惨遭陷害,姑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啊。原指望你的孩子能顺利诞下,可绥儿你还是大意了。这后宫女人多的地方便有是非,肇儿不是贪恋女色的皇帝,后宫娘娘也屈指可数,可还是明争暗斗,互相算计。如今你的孩子也没了,理应好好调养身体再早日怀胎。你别怪姑姑说话不好听,万一你以后诞下的是公主该怎么办?以后陛下该选谁做太子呢?难不成最后只能选一个先天有残疾的胜儿?绥儿,你该为今后着想了,在这后宫中只有有了儿子才有依靠。你要用点心,也要放宽心。”
“有了儿子才有依靠。”邓绥将这句话在心里念了无数次,也明白了太后的良苦用心。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想不开。
可每次一看到刘肇,她便也想到太后的那句“你要用点心,也要放宽心。”为了刘肇,她必须要放宽心了,所以她才将他往别的娘娘那里推,而她自己也要从此学会宽心了。
这个痛苦,她必须要学会慢慢分解然后释怀。
刘肇去了漪兰宫看望了冯美人。冯萱白日经受了一犯折腾,人显得憔悴不堪,见了刘肇倒是没有再犯病,而是冷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秀儿刚给她喂了药,兴许是药起了作用,也兴许她内心期盼着见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反平日的疯癫,也让秀儿舒了一口气。
刘肇嘱咐了秀儿几句便离开了漪兰宫直接去了皇后那里。
阴柔万万没想到白日里刚刚惩罚了冯萱,刘肇夜里便过来了,以为他是要来找她算账的,见了他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开心,声音颤抖着说道:“陛下,白日嫔妾不是故意的,的确是那冯美人冲撞了嫔妾。嫔妾原本想为陛下送参汤,那冯美人挡着路不让嫔妾的轿子过,还打伤了乳娘和金巧儿,嫔妾实在气不过,这才让宫里人打了她。”说着跪了下去,“陛下,您要是非要惩罚就惩罚嫔妾吧。”
刘肇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小心地下凉。”说着冲屋内伺候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只剩两人时,刘肇拉过她冰凉的手,“怎么吃了那么长时间的药身体还没有调好吗?手那么凉?”
阴柔不敢相信这久违的柔情,呆愣了片刻,眼圈红道:“陛下,您不生嫔妾的气吗?”
刘肇拉她同坐,“你是皇后,你惩罚一个不守规矩的美人,朕怎会怪你。”刘肇看着阴柔忧郁的神情,心底还是泛出一丝心酸。
他虽然不爱眼前这个女人,可她毕竟是邓绥的侄女,他对她也只是爱屋及乌罢了。后来她不顾一切救了他一命,对她便多了些感谢。他原以为给了她皇后之位,她能为他守好这个后宫,但她的确是令自己失望了。若不是邓绥劝说,他这辈子估计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了。可是她毕竟是皇后,他还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想要一个孩子,那他便给她一个孩子,但愿从今以后她能安稳的陪着这个孩子度日,他断不会允许她再兴风作浪,扰乱后宫。
当夜长秋宫里一夜缱绻。嘉德宫却是一片冷寂。邓绥早早让宫里人关了宫门,熄灭了灯火,只留红玉在身侧伺候。
“陛下去了皇后那里?”邓绥问身边的红玉。
“娘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皇后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将陛下推给她?万一她真的再怀了,她是皇后,那她生下的便是嫡子了。万一以后……那娘娘咱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红玉越想越觉得害怕,“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再继续傻了。”
“好了,我要睡了,你也睡下吧。”邓绥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