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京城里街谈巷议,传为笑柄,说陛下穷得连自己的妃子都养不起,娘娘们得靠变卖家当过日子,还说当今皇后娘娘太刻薄,逼得娘娘们走投无路,卖起了家当。老奴担心,如果娘娘们群起效仿,影响会更加恶劣。”郑众小心翼翼说道。
“你担心的有道理。”刘肇点点头,“跟朕去趟嘉德宫。”
嘉德宫内,蔡伦正站立一侧,等着邓绥发话。
邓绥已经知道耿惜变卖宫里东西的事,“外面怎么议论,你不要理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蔡伦回道:“老奴倒无所谓,只是皇后一片忠荩仁爱之心,却得不到理解,还要受此冤屈,老奴心里实在不平。
邓绥淡然一笑,“不就是说本宫刻薄吗?只要本宫无愧于心,让他们说好了,本宫相信以后大家会理解的。”
刘肇一步走进来道:“你们这两个施政大臣,是不是又在商议后宫新政呀?”
两人慌忙施礼:“参见陛下!”
刘肇上前将邓绥搀扶起来,“免礼。皇后,朕正想问你,这减膳撤乐是怎么回事儿?”
邓绥回道:“回陛下,后宫的开销历年有增无减,縻费巨大,如果不加以遏制,上行下效,奢糜之风盛行,国力耗尽,一旦发生灾情和军情,朝廷拿什么赈灾,拿什么打仗?所以臣妾决定从后宫做起,减膳撤乐,倡行节俭,为天下垂范。”
刘肇点点头,“话虽在理,但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嫔妃们大都出自富贵之家,过惯了钟鸣鼎食、歌舞升平的生活,你突然要她们节俭过苦日子,她们接受得了吗?”
邓绥笑道:“臣妾只是禁止奢糜,并不是要大家过苦日子。即使膳食减掉了一半,但与寻常百姓相比,日子还是算优裕的。”
刘肇拉着她坐在榻上,“皇家怎么能和百姓家相比?该奢侈就得奢侈,太过节俭,有损皇家体面。”
邓绥看着他道:“请问陛下,是皇家体面重要,还是江山社稷重要?”
刘肇见她认真,笑道:“当然是江山社稷重要!但就后宫这点儿开销,与江山社稷扯得上边儿吗?你就是再节俭,一旦天下有事,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邓绥回道:“臣妾不敢苟同。积流成海,聚土为山,不从细微处着眼,又何以成大事?更重要的是,现在国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很穷困,如果不倡行节俭,严禁奢糜,国家将日益穷困,必将危及江山社稷。”
蔡伦也在一边说道:“陛下,皇后一片忠心,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不防微杜渐,纵容奢糜之风盛行,实在不是国家社稷之福。”
刘肇看向郑众,“郑众,你看呢?”
郑众回道:“陛下,奴才也觉得皇后做得对,奢糜之风不可长。”
邓绥见刘肇默然不语,遂笑道:“陛下如果还是认为臣妾的做法不妥,请给臣妾一年时间,一年后要是见不到成效,臣妾一定收回成命,萧规曹随。”
刘肇握住她的手,一脸的爱惜之色,“你没有什么不妥,是朕虑事浅了,你按自己的想法做吧,朕支持你!”
邓绥欣喜不已:“谢陛下!”
刘肇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别忙着谢朕,耿惜把朕赏赐之物拿到市上卖了,这事你知道吗?”
邓绥点点头,“臣妾知道。”
“你打算如何处置?”
邓绥莞尔一笑,冲星月点点头,“星月,把东西拿出来!”
星月从寝宫中抱出一只锦盒放在几案上,邓绥打开锦盒,“陛下请看。”
耿惜让李闰所卖的三件宝贝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锦盒中,刘肇讶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邓绥将买市场的事说了一遍,“为了避免宫物流失,邓家人出面买了下来,正打算还给耿贵人。”
和帝愠怒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私卖朕的赏赐,不仅是辜恩,而且引起了市井非议,损害了皇室尊严,岂能不了了之?”
邓绥劝道:“耿贵人这么做无非是对臣妾的做法不满,想以此扺制,要说她辜恩,臣妾不敢苟同,请皇上宽恕。”
和帝从榻上起身,气冲冲向外走去,“如果是这样,朕就更不能宽恕她了!去挹红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