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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在一座破庙里,带着他们找到叶孤城的是个和尚,准确说是条布,从叶孤城身上解下来的布。
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故而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一盏孤灯更昏黄暗淡。壁上的积尘未除,屋面上结着蛛网,孤灯旁残破的经卷,也已有许久未曾翻阅。
以前住在这里的老僧,过的又是种多么凄凉寂寞的岁月?对他来说,死,岂非正是种解脱?
叶孤城斜卧在冷而硬的木板床上,虽然早已觉得很疲倦,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他本来久已习惯寂寞。一个像他这样的剑士,本就注定了要与人世隔绝的,正像是个苦行的僧人一样,尘世间的一切欢乐,他都无缘享受。
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脓,他想挣扎起来,再用清水洗一遍,换一块包扎的布。
好厉害的暗器,好可怕的毒。
他终于坐起来,刚下了床,突听窗外有风声掠过,那绝不是自然的风声。
剑就在桌上。
他一反手,已握住了剑柄,他的反应还是很快,动作也依旧灵敏。
“用不着拔剑。”
窗外有人在微笑着道,“若是有酒,倒不妨斟一杯。”
叶孤城握剑的手缓缓放松,他已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陆小凤?”
当然是陆小凤,叶孤城勉强站起来,站直,掩起了衣襟,整起了愁容,大步走过去,拉开门。
陆小凤正在微笑,沈无敌站在他的身旁,陆小凤说道:“你想不到我会来?”
叶孤城默然转身在那张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才缓缓说道:“你本不该来的,这里没有酒!”
陆小凤微笑道:“但这里却有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就像是酒,一满杯热酒,流入了叶孤城的咽喉,流进胸膛。
他忽然觉得胸中的血已热,却还是板着脸,冷冷地说道:“这里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杀人的剑手。”
“杀人的剑手也可以有朋友。”
唯一的椅子虽然已被占据,陆小凤却也没有站着。他移开了那盏灯,也移开了灯畔的黄经和铁剑,在桌上坐了下来:“你若没有将我当朋友,又怎么会将你的剑留在桌上?”
沈无敌悄悄退出了屋外,而叶孤城也闭上嘴,凝视着他,脸上的寒霜似已渐渐在融化。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时,忽然发觉自己还有个朋友,这种感觉绝不是任何事所能代替的。甚至连爱情都不能。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以前好像并没有跟我交朋友?”
陆小凤道:“因为以前你是名动天下不可一世的白云城主!”
叶孤城的嘴角又僵硬:“现在呢?”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在决战之前,你本不该和唐天仪那种人交手的,你应该知道唐门的暗器确实无药可解。”
叶孤城的脸色变了:“你已知道多少?”
陆小凤道:“也许我已知道得太多!”
叶孤城又闭上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本来的确不愿跟他交手的!”
陆小凤道:“可是你”
叶孤城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他却找上了我,一定要逼我拔剑,他说我,说我趁他不在时调戏了他的妻子。”
陆小凤道:“你当然没有。”
叶孤城冷笑。
陆小凤道:“既然没有,为什么不解释?”
叶孤城道:“你若是我,你会不会解释?”
陆小凤在叹息,他承认自己若是遇上这种事,也一定不会解释的,因为这种事根本不值得解释,也一定无法解释:“所以你只有拔剑。”
叶孤城道:“我只有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