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有些冷。
舒予白捏着南雪买的早餐,两只包子,一杯豆浆。她暖和了,那人却在一边儿冻的微微发抖,也不说话。
舒予白又去碰一碰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很软,冰块似的,还有些僵。
可怜的。
大早上跑出去买早餐,怎么想的?
她看南雪一眼,那人坐在木条拼的长椅上,羽绒的帽檐儿飘着白絮,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她,红唇不语,像是在等她发话。
温热的呼吸,静悄悄,散出一点点白雾。
你又不喜欢女孩子。
舒予白无奈道:我和你试什么呢?
南雪怔怔地看着她,略有些紧张,问:
你不想和我试,是么?
是。舒予白低头,柔软光滑的长发散下,轻轻搭着腰,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
南雪看着她,指尖泛白。
不为什么。
舒予白波澜不惊地道。
试一试?
她倒是想,可她不敢。
南雪喜欢她么?她自己都不确定,所以说试一试。她对自己是怎样的,有好感?或者只是单纯的朋友间的占有欲。
和她在一起,万一陷进去了,怎么办?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别的矛盾。家庭,地位,财富想一直圆满地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
当时告白时头脑发热,这会儿反而冷静了。
还是朋友好。
长长久久。
舒予白看她一眼,这人里头人穿着昨晚那件纯棉的白T恤,外头松松的套了一件羽绒外套,小脸埋在厚厚的衣服里。
她早先那点儿告白失败后的不自在全消了。
舒予白捏一捏她的手,道:先回家吧。
两人牵着手,舒予白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暖着。
南雪侧眸看她一眼。
舒予白神色自若,牵着她那么自然,既不脸红也没心跳加速,似乎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她真把她当妹妹了。
南雪挪开眼睛。
挺好。
走到门口时,她用力关上门。
今天不用上班?
李念早上熬了一罐粥,红枣桂圆,熬的化开了,满屋子都是扑鼻的清香。她把那罐粥端到客厅的桌子上,轻手轻脚放好,转过头问南雪。
不用。
南雪站起身,拿着小碗盛了一碗:今天休假,谢谢阿姨。
噢。平时忙么?她问。
还好。很多事情不熟悉,都是父亲带着。
南雪低着头,浓睫颤动。
毕业没多久,正常。以后就好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
李念转身去拿勺子,身后则跟着那只小狗,摇头晃尾巴的,她看一眼,说:小舒,给狗加点儿吃的。
舒予白蹲在地上,从袋子里舀出一勺儿狗粮,撒在食盆里。
这时,手机响了。
她站起身,去茶几上拿手机,匆匆扫了眼屏幕,是她老师打来的。
舒予白走到阳台去接,合上了推拉门。
南雪侧眸,静静瞧着她的背影。
谁啊?
外头有几分凉意。
对面是一座覆盖了白雪的青山,山脚下一片小湖泊,冬季是水流淡季,这会儿已经结冰了。
苏老师?
她声音轻轻的。
应冉来这儿,是有个讲座,不知道待多久就离开。
舒予白的老师电话里和她讲。
老师声音很耐心,不疾不徐的,慢慢叮嘱她:到时,我带你去拜访。
等等
舒予白小声道:我怕他名气太大,我这样的,够不上资格。
没事儿。
那边轻轻笑了:担心这做什么。你很棒的。
舒予白捏着电话,眺望远处的青山,耳边有轻轻的啁啾声。
她轻声答:那,谢谢老师了。
小事儿。
老师挂断了电话。
舒予白站在窗边,略微有些纠结。
应冉是南雪的舅舅。
早先若是知道,她的老师给她推荐的人是他,舒予白多半会推辞。有了这层颇为微妙的关系,她总有些顾虑。
舒予白惯常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
可另一方面,她老师说的没错。
应冉的确适合她。
应冉和舒予白一样,学的面儿广,西画国画都学过,画风自成一派,偏偏业内认可他这独创的画风。应冉擅长人物,画的老人也好,少女也好,都有些灵动之气,哪怕只是写意的几笔,都活灵活现。
而舒予白这次参展计划准备的作品,就是人物画。
她不擅长人物,可人物画和这次大型画展的主题更接近,更容易入选。
苏老师都主动帮她推荐了。
拒绝显得很不厚道。
她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去就去吧。
她打开门,进了客厅。
南雪坐在桌子上,瞧着她:刚刚是谁?
我老师。舒予白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不认识,是大学那会儿带我的那个。
带你和尤馥?
嗯。
舒予白低头喝粥。
南雪看着她,忽然不讲话了,安安静静的。
表情介于沮丧和生气之间。
南雪在她家就这么待了一天。
有时帮李念扫地,有时又凑过去看舒予白画画,或是练字。
姐姐,教我。
书房有个蛮宽的桌子,南雪搬了个小凳子过去,坐在她身边。她始终记得,那天她看见舒予白笼着一个小姑娘的手,教她画画,满眼温柔的。
舒予白停下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