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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并非是在工作,切切实实活着,再遇见万疏君,乔孜一时无言。
本以为一切归零之后两个人之间好感值也跟着一道归零,但如今看来,显然不是。
伞面左侧倾斜,他拂落肩上的雪,声音清润,还如初见一般,脾气极好。
可谈起凤城旧事,乔孜沉默的不像自己。她低头看灯,发丝垂下,遮挡住余光里的青色衣袂。
雪落纷纷,渐渐月色隐没云中,过街楼上的修士沐风而歌。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乔孜与他已经走了一截路,听到这里止住步子。
“大抵要后退五十步,我住在太白道一侧的深巷里。”
来观礼的人绝大多数乃是为铸剑而来,突然呼啦啦涌进一大批,偌大的沧波城一房难求,稍好些的客栈都住的满满当当,他们三人没办法,只在一栋偏僻位置的小客栈里抢到一间房。
如今夜色降临,路过一个卖糕饼的铺子,乔孜拉住了他的袖子。
“稍等。”
她出来时已经傍晚了,想到晚间三个人一间房,总归也不睡觉,于是买了很多糕点。什么糖脆、酥油泡螺、玫瑰饼之类的,乔孜一样包一些,万疏君在乔孜身旁静静看着,那双眼里笑意褪去后意味便难见分明。
三年过去,她穿着黑扑扑的衣裳,雪夜里,粉白的脸上神情淡淡,偶尔提起的笑容浅的一戳即破,跟往昔比起,心思藏的更深,不会跟他道破。
万疏君想起很多她于凤城失踪的事情,.自那以后他便与孟潮青彻底决裂。
三年里,他将凤城翻了个底朝天,不惜举十城之力覆灭云梦之地,凤城十巫尽亡,万氏一族实力虽扩远,但族里纷争暗流涌动,从没有安息的时候。
今日远赴沧波,虽为铸剑一事,可人群里瞥到一抹熟悉身影,万疏君到底还是生出一丝喜悦。
就像是很多年前,广漠野原之上,他看到一个小小的姑娘向他奔赴而来。
“这就好了?”
片刻后,万疏君见乔孜抱着一大包东西,正想伸手替她分担一些,可身旁的少女绕过他,嘴里道:“让你久等,够多了,你喜欢什么?”
木质的矮柜台后,三只松鼠熟练地用秤称量糕点。秀气温婉的少女掸了掸袖子,负手看向他,一双杏眸清澈圆润,方才的冷淡终于散了大半。
“我没什么喜欢的,这几年已经辟谷。”
万疏君袖手站在槅扇一旁,清雅的面上神色温融,话未说尽,忽而顿住。
乔孜拿出藏在背后的手,摊开的掌心上是几块巧克力。
“我也猜到了,三年虽然对于你们修仙之人而言,弹指一挥间,不过这弹指一挥间,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我还有几颗糖,都给你。虽说辟谷,偶尔尝一颗不妨事。”
孟潮青还吃汤圆呢,大抵没有问题。
她仰着头,想了想,将那些巧克力全部倒到他手里。
“你留一颗。”
乔孜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坚决不要。
“你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
万疏君垂眸,对着那双眼,轻声道:“那我全部拿走。”
指尖擦到她细嫩的掌心,他捉摸不定她在想什么,于是贪心地收下了少女给的东西,最后又舍不得松手,扣紧她的腕子。
乔孜抽了几次手,皆无果,心下微动,索性由他。
“姑娘,你的东西。”
“给我。”
万疏君接过糕饼,留下伞,两个人踏入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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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在这里?”
“嗯。”
跟着她走了很深,万疏君终于看到那一扇小门,一侧挂了串红灯笼,映照出墙上书的几个字。
“遍福客栈。”
听到叩门声,屋里一只小蝙蝠红着眼将门打开。
乔孜分给小妖怪一块素饼,道谢后拂落身上的碎雪,无奈地与身旁的青年解释道:“我们来晚了,只能找到这里,将就一夜即可。”
“若是你与他们不嫌弃,可以与我一道。”
乔孜哈哈笑了几声,心里那些堆积的郁悒压了下去,见他还是他,不觉又微微叹息。
走到二楼房前,她拍了拍门。
“我回来了,带了东西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