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杳杳偏头看辛梧:“那……”
辛梧看向十一长老,像是给他台阶下:“十一长老,还不快向小殿下道歉?”
十一长老一甩袖子:“道歉?右使大人,您是了解属下的。”
他手里一个用力,直接把殷杳杳往枯木林的黑雾中推:“本长老在魔族效力万年,怎么可能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道歉!你还是再进去走一圈吧,若再出来,本长老就信你!”
殷杳杳眼疾手快,反手扯住他的手,然后一旋身,反倒把他往林子里推了一把:“还是麻烦爷爷您亲自陪我去走一圈吧。”
十一长老一个踉跄,一只脚探进黑雾里,还好另一只脚死死钻着地面,这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在黑雾边界站稳,一只手还伸直着,想要再抓住殷杳杳。
殷孽靠在树干上看了他们好一会,到现在才慢条斯理走过来,拉住了殷杳杳的手。
他把十一长老的身子定住,然后抓着她的手一点点伸到十一长老脖子上:“惹自己不开心的杂碎,还是亲手了结解气些。”
十一长老眼神震颤:“尊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殷孽目光落在十一长老的脖子上,无声笑笑:“本尊说过,本尊向来不留办事不力的废物,也不留自以为能骗过本尊的蠢货。”
他语气很是散漫:“本尊不在的这万年间,你苟且多活了万年,也够久了。”
十一长老眼神惊惶,挣扎道:“尊上!属下何错之有?!”
殷孽还把着殷杳杳的手,但落在他脖子上一直加重的力道突然停了停:“何错之有?”
他忽而展颜笑出来:“那你说说,万年前仙魔之争,本尊死的那日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语焉不详、模棱两可,但落在在场人的耳朵里,每个人都理解出不同的意思,有些心怀鬼胎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十一长老已经呼吸不过来了,双眼瞪大,只能从喉咙里小声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您……没失忆?”
殷孽不置可否。
他复活以来,的确大部分事情都不记得了,但不知为什么,他脑中也偶尔会浮现出一些零碎的场景,那些场景荒芜、没有生气,不属于这六界之中的任意一隅。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但这些画面和万年前他死的那日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吗?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十一长老却被殷孽模棱两可的态度吓到浑身发抖,以为殷孽根本没失忆。
“尊尊尊尊上,仙魔之争那日……”十一长老嘴唇发颤:“属下做那些事也是迫于无奈,您是上古魔脉,从诞生之初就有无尽的力量,您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他急吼吼地要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要说出来,希望殷孽能因此饶他一命:“仙界的人虽未言明为何一定要杀您,但属下听说是与您的身份有关呐!属下还听说,您只要回到您最初诞生之处看看,就……唔!”
话音未落,他眼睛突然瞪大,而后一声闷哼,他竟一口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都开始抽搐,然后“噗”的一声,一道金光从他体内破体而出,破开血肉叫他直接爆体而亡!
黏糊糊的血液和碎肉溅得到处都是。
殷杳杳离得近,身上被溅上点血。
她看着眼前措不及防间发生的一切,突然想到上午在魔宫结界外低坡处看见的场景。
那时候十一长老快死了,说要和仙族交换魔尊复活的消息保命,还说要仙兵告诉仙族上仙这件事,但还没说出要告诉哪位上仙,就被那两个仙兵打断了。
想着,殷杳杳眉头微微皱起。
她伸手抹了一把溅在自己脸上的血,目光盯着眼前还没消散的金光:“这不是仙族的十诫咒吗……?”
十诫咒是仙族的禁咒,相当于是在人身体里埋下一道杀招,意在迫使人保守一些秘密,若是这个秘密被说出口,那么在说完这个秘密之前,十诫咒就会生效,直接破体而出,让泄密者爆体而亡。
殷孽手上全是十一长老的血,他垂眸看了看手上不断滴落的鲜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赤色眼瞳中兴味渐浓:“看来本尊这魔宫之中,有趣的人、有趣的事还不少。”
他施了道咒术把身上的鲜血清理干净,回身看向神色各异的长老们,慢条斯理问:“诸位说是不是?”
长老们皆是被他这句话问得面色惶恐,没人敢说话。
四周一片死寂。
殷孽却突然笑出声来。
他手中出现一粒血色的元丹,赫然是十一长老的元丹。
他随意地把玩着那元丹:“这人虽死了,但元丹上下的百道禁咒还未消失,不如让本尊猜猜,还有谁的元丹上下了十诫咒?”
长老们面面相觑一瞬,然后齐刷刷跪下。
有个长老带头道:“尊上明鉴啊,属下们怎么可能会与仙族狗贼勾结?十一长老利欲熏心,竟连我们都瞒了去!”
殷孽闻言,指尖微微用力,状似无意地把那粒元丹捏碎成齑粉:“哦?这么说,与仙界勾结的只他一人?那他真是好大的本事。”
长老们抖如筛糠,皆是跪在地上,没一个人敢接他的话。
殷杳杳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拱火道:“哥哥,我若是仙界的人,决计不会只把希望赌在十一长老一个人身上,我看长老们都在糊弄哥哥呢。”
有个长老倏尔抬头看她,“小殿下,我们对魔族忠心耿耿,对尊上忠心耿耿,又岂会在这等大事上糊弄尊上?!”
辛梧也跟着跪下,道:“尊上,长老们万万不会糊弄于您,想必确是十一长老一人所为,此事是属下失察,还请尊上责罚!”
殷孽慢条斯理走近她,蹲下身来,声音低缓:“你想本尊怎么责罚?”
辛梧背脊绷直,“属下定会设法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