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你的兄长因被判通敌谋反,死于石明德之手。”上官晋颤抖道上官浅浅闻言,磨墨的手蓦然停下,她看着爹爹眼中的楚痛,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爹爹,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不可能有误会,是皇上下的旨意,说你兄长通敌谋反,石明德明明有机会向皇上说明一切,他却只字未提,最后,皇上派石明德带上数万精兵,围剿了你兄长的军队。”
上官晋继续道:“他皇命难从,我可以理解,可他丝毫不念我们两家往日的情分,对我儿赶尽杀绝。”
“爹爹,你相信兄长会谋反吗?”
“他不可能会谋反,功高盖主,有人容不下他罢了。”上官晋叹了口气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室中人,果然凉薄。”上官浅浅道“浅浅,爹爹绝不可能让你嫁入将军府,那可是没有半点人情的地方。”
“浅浅今日去了将军府,将军夫人似乎对我们上官家很是仇恨。”
“你哥哥走后不久,石明德家的三公子也死于非命,石明德一家,都认定是我上官家所为,为你兄长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上官浅浅看着窗外的落叶道。
她和石言玉还有可能吗?皇上赐婚,家仇,这一连串的事情横跨在他们中间,他们要怎么跨越,从前她觉得,纵容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如今,这山之高,海之阔,她该怎么填平?
第20章 红妆湿
浅月阁
上官浅浅站在书架前,看着眼前的一本本诗集,抬手取下《十二诗品》翻阅着,读着读着,眼眸瞬间染上了一层迷雾,不久后化成泪珠滴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她不记得这本诗集是何时买回,却清楚记得,读时如万千花朵盛开般的美好,陪她渡过了三载或明或暗的时光,少女情窦初开的那份悸动也藏在无数个捧书阅读的日夜了。
她取下石言玉曾经送她的丹青《黛》,指尖划过画上的一笔一划,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曾想已到了曲终人散之时,回想当初和他在花前月下的许诺,如今真的要说再见了吗?
她不想就此放弃,她眼眸瞥过案桌上的宣纸,她提笔写下:“心有千千结,望君解惑,傍晚时分于碧心湖候君,不见不散。”
“曼珠,送到将军府,务必亲手交到石言玉手中。”
“是,小姐。”
上官浅浅看着曼珠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着沙漏,她真希望傍晚时分来临,碧心湖是他跟她告白之处,那里有着他们很美好的回忆,因此她选了此地。
日落黄昏,斜阳西照,窗前的月季也染上了一层金黄,美丽而耀眼,远眺山水,忽然生出无限的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眼眸的水雾更甚方才,不知不觉化成水珠直流而下,红妆湿,谁人怜?故人欲去,留下之人将何从?
上官浅浅稍作收拾便出发碧心湖,主仆二人坐在湖边的凉亭处,等候石言玉的到来,可天色已全黑,还不见石言玉来,上官浅浅越等,内心越沉,她等不到他了吗?
“曼珠,你的信确定已送到言玉手中?”
“送到了,是奴婢亲自交给石公子的。”
“那他怎么……”上官浅浅哽咽着,眼眶也逐渐微红。
“小姐,也许是石公子恰好有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曼珠安慰道将军府内,石言玉眼眶也微红,手中攥着上官浅浅给他的字条,打开又合上,重重复复,字条已被折得痕迹斑斑。
他的内心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赴约,他深知,若他踏出将军府的大门,他此前做的努力将白费,他竭尽全力远离她,不曾想,她的一张字条把他积攒多日的决心瓦解得一干二净。
他紧握拳头,即便如此,他也要重新积攒,他想要她幸福,想要有人护她一生周全,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爱之深,当需要离开之时就有多绝决,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幸福,就算自己也不可以。
他把字条放进抽屉里,抬眼瞥见案桌上的诗集《十二诗品》,诗中每一个字都是这三年来对她的思念,他翻阅着泛黄的书页,往事如潮水般袭来,耳边响起她的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心再次抽痛,有时候心中的念想,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终究是感情战胜了理智,他破门而出,欲赴碧心湖之约,将军府夫人苏研的声音响起:“站住。”
脚步在这一声响后戛然而止,苏研看着自家的儿子,她怎会不知自家儿子的心思,只是这孽缘她必须斩断,她缓步走到他面前道:“你如今已是有婚约之人,你要去哪里?”
母亲苏研的话如一盘冷水,浇落在石言玉的身上,凉透内心的每一个角落,也把他不该有的念想全部浇灭。
是啊,如今他是有婚约之人,他还有何身份到她的身边。
苏研继续道:“若你为她好,就狠心斩断情丝,你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将军府的大门绝不允许上官家的人踏进半步。”
石言玉突然觉得内心抽痛得厉害,他快速捂住胸口,谁料一口鲜血喷至地面,瞬间天旋地转,跌落地上,苏研大惊道:“来人,快扶公子进屋,请大夫。”
夜深,月光洒落在上官浅浅主仆二人的身上,格外的冷清,微风吹过上官浅浅单薄的身姿,梨花色襦裙随风飘荡。
曼珠道:“小姐,这么晚了,石公子想必有事耽搁了,我们先回去,改日再约好吗?”
“说好不见不散,我们再等等,相信他一定会来。”
主仆二人继续在清冷的夜风中等待。
太子府,李瑾煜正在作画,画中之人,一直都是同一人,夜深之时,所有的想念都倾泻而出,不知为何,今夜的他,似乎比平日更加的忧愁,内心深处无端生出些许的疼痛,他也不知这是为何,只能用手中的笔一遍一遍得诉相思。
青竹走到李瑾煜跟前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瑾煜此时心情杂乱,无暇顾及其他,况且,夜已深,他只想让自己脱下太子的身份,静静得感知内心的世界,入骨的相思,是欢喜也好,楚痛也罢。
“事关上官姑娘……”
李瑾煜作画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道:“她怎么了?”
“据她身边的暗卫来报,上官姑娘在碧心湖,此时还未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