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还不满意,又甩开叶白鱼,走到浴桶边上,指着熊周的鼻子,严肃冰冷充满了毋庸置疑地说道:“明天,给我走!明日寅时,多一刻不行,少一刻也不行!”
她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之时,熊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抓夜雨剑,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少女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还吩咐了一句:“老妈子,你居然敢让男人进鱼儿姐的房,信不信我烧了天香楼!给我把漏子给搬到房门口来,明日寅时,这个臭男人和天香楼,只能留一个!”
叶白鱼和少女离开了房间之后,熊周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他全身布满了液滴,不是水珠子,而是冷汗!
他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深究,他的脑海之中,只记得那少女平坦的小胸脯,以及粉颈上浅浅的凸起。
叶白鱼再也没来,熊周却果真收拾起行囊,寅时前一刻,他打开了房门,从叶白鱼的小院可以清楚的看到,天香楼的姐儿们都纷纷开始睡去,大堂里还有一些客人趴在桌子上,衣衫不整,口中说着些污秽言语。
房门被巨大的更漏子堵着,熊周背起行囊,绕了过去。
他走到隔壁房间,想着要不要跟叶白鱼道个别,但手悬在空中,却迟迟没有敲下去,最终苦笑了一声,轻声喃喃着一句:“今日洗我手,不敢忘恩仇,他日登高楼,看你披凤裘。再见不如不见吧...”
脚步慢慢远去,叶白鱼还靠在门后,她轻轻摊开手,那枚桃瓣已经枯萎。
熊周没有走正门,而是推开了叶白鱼小楼的后门,然而那里却停了一辆黑色马车,一名玄色衣服的老男人垂首站在马车边上,白面无须,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道。
这股味道,更加确定了熊周的猜测,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个老男人的身手,绝对不比自己弱。
他适时的拉起马车的帘子,而后跪在了地上,一身紫衣的男子就这么踩着老男人的背,下了马车,后者稳如磐石,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块下马石。
熊周默默的站在原地,低垂着眉眼,呼吸平稳得骇人,手指却是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紫衣男人矮了熊周半个头,但浑身气质却比天香楼还要高,而且高很多很多,他的眉宇充满了贵胄之气,没有仰起头来,却好像在俯视着熊周一般。
他的一字胡很漂亮,少了这一道胡子,跟昨晚那个鹅黄裙少女,几乎没什么两样。
他在熊周的身前停了一下,而后继续走着,就好像熊周是空气一般,熊周的手又动了一下,但那个玄衣老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熊周的手放松了下来,微微偏到了一边,男子则跨入了小院。
玄衣老男人尾随而来,熊周再退了半步,而前者则双手交叠在下腹,守在了小院的门边,从下马石,变成了门神。
熊周并没有转身,而是后退着,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了小院的范围。
直到他再也看不到那辆马车,背后被长布包裹起来的大龙雀,才停止了颤鸣。
他想起了叶白鱼昨晚在他耳边说起的那个名字,只是不知道,那个名字的主人,是紫衣的男子,还是玄衣的老男人。
他一直沿着河边,不断往南走,因为怀中沾染了血迹的地图,指示着他脚下的路。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人语驿边桥。
如果他们的想念能够相连,总有一天,或许会相伴着,一起到扬州去看画舫吧。
他在梦江南,有人却望着北方。
雒神山的黑袍们已经开始倾巢而出。
他们比熊周要直接太多,就像他们一夜之间屠掉九道山庄一般,这一次,他们来到了江南。
比熊周要早一步,来到了这个鱼龙混杂却又英豪尽出的地方。
江南的朦胧烟雨之中,有少年肩头扛鬼刀,面对沉沉楚天,嘶声呐喊着:“你奶奶的,老子要第一,第六算个球球啊!”
他的身边,一身素雅的少女沉默不语,背后却背着一个齐人高的剑匣,那是她自己挑的,因为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少爷老是抱怨夜雨不够霸气。
少女身后的红衣女子快步走上来,一脚踢在扛刀少年的屁股上,后者噗通飞入到河水之中,而红衣女子则更加大声的骂道:“流年!你这样打草惊蛇真的好么!让霹雳堂那群王八蛋给逃了,我就撕了你的嘴!”
身后隐藏着的数十黑袍一个个嘴角抽搐,纷纷扶住额头,心里叫屈着:“咱们还能好好打一次偷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