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少女的身份,众说纷纭。有人说少女是南海观音岛,那位女剑仙的关门弟子,首次下岛历练,所以江湖上才从来没有她的讯息。又有人说,少女来自古纳鱼国,乃纳鱼国第一柄宝剑。更有甚者,声称少年少女,是一对隐居山林的武术世家子弟。少年少女互为连理枝,奉父命一起出山历练三年,三年之后,就操办大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至于消息真假,就无从得知了。每个传出消息的人,无一不绘声绘色,口若悬河。仿佛此事是他亲手操办,少女是他多年好友一般。
这也不怪西北江湖以讹传讹,实在是凉州七十二寨的追杀令,重现江湖的消息,太过劲爆。要知道,凉州七十二寨,被大寨主周伏虎,统一五年以来,这是第二次放出追杀令。
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周伏虎一人,放出七枚追杀令,放给西北路的七大门派掌门人,这七位掌门,无一不是成名多年的顶尖高手。而周伏虎的名字,却根本没有人听到过。那七位掌门,全都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卒,嗤之以鼻。
然后他们都死了,死在无名小卒的断恶掌上。凉州七十二寨,大寨主周伏虎,名震西北路。
所以这一次,所有人都在放肆猜测编排,白衣少女的身份。因为她,不可能活。女剑仙夭折,这种新闻,总是能激起某些人,内心深处的邪恶情愫。
至于那个少年,只是白衣夭折的调味剂罢了。江湖上死于仇家追杀的人还少了?你又不是美若天仙的女侠,谁他娘会对你有兴趣。
可总有人对少年有兴趣,少年的身份,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玉门地处边塞,茫茫大漠之中,孤寂一片。塞外苦寒,还有什么东西,能提起男人的兴趣。
答案是酒和女人。
一个男人,摇摇晃晃,行走在深巷之中。男人正是来自静江的百夫长罗林,他手上提着半壶劣酒,‘咕噜咕噜’地朝口中猛灌。
罗林正喝着酒,也刚刚享受了女人的滋润。酒是玉门的特产老窖,很浓,很烈。罗林喝惯了江陵的高粱水酒,现在喝起玉门的老窖,上头得很快,也醉得很快。
他何尝不想一醉不醒。只要还有一点点清醒,他就会被仇恨的火焰吞噬胸膛,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去杀那个姓杨的千夫长。
忍不住也得忍。
如果有一天,罗林能将那个人踩在脚下。罗林一定会毫不犹豫,捅那个人一千刀,剐下他的肉,提着他的人头和一壶玉门老窖,跪着祭奠死去的兄弟们。
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对着那个人微笑,低着头咬着牙,服从那个人的命令。
从队伍全军覆没,他罗林活下来的那一天开始,罗林就一个复仇者。他不是为自己而活,他的身上,背负着一队兄弟的命。
服侍罗林的女人,很是年轻,估摸着十五六岁的样子。罗林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年轻,要做这等差事,两人甚至没有过多余的对话。世间疾苦,好像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心怀苍生。
女人显然是个新手,动作相当生疏青涩,弄得罗林有些生疼,可却远远赶不上罗林受伤的疼痛。死里逃生,身负重伤,罗林本不该找女人,更不该喝酒。
道理人人都懂,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讲道理,就可以挺得过去。
罗林左摇右晃,推开了一块木栏栅。大战之后,他已经没有了什么兄弟,成了活脱脱的光杆司令,罗林暂时归置杨虎杨千夫长麾下。杨虎倒是做得不错,又是给抚恤银子,又是安排住处,让罗林好生休息调养,养好身子再回归军中。
罗林眼神迷离,走进暂时安居的院落。
“他娘的,不痛快,真他娘的不痛快。”他一边嘟嘟嚷嚷,一边走向院中柴房。
“你就算走进房子,拿了你的刀,也没有用。”一道声音突兀地传出,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蹲在院子角落,一根芦苇草,被他叼在嘴上。黑衣青年不显眼至极,虽然他就蹲在院子角落。可哪怕是一个清醒之人,第一时间走进院子,也很难发现黑衣青年的存在。
罗林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黑衣青年的劝告,醉醺醺地走进柴房。果然如黑衣青年所述,罗林的五尺大刀,横放在柴房桌上,寒光闪闪。
看似无意时间,罗林的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一声嗤笑传出,罗林的肩膀,被什么人重重拍了一下。罗林眼中哪里还有什么醉意,他猛然转身,朝身后挥出了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