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一缕篝火,在大漠绿洲之中闪烁。焰光氤氲,映照着少女的脸。少女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抖,闭月羞花。
少女轻哼一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目。夜已深,第一时间,少女双眼透露着迷糊。
一道瘦弱的背影,呈现在少女眼前。背影一手握刀,一手放于小腹之上,提刀一劈一斩,刀如白练,却丝毫听不到破空之声。
曾乞儿从小就相当聪慧,记性极好。习武之后,他甚至可以做到一边生活,一边在脑海之中演练刀法。大部分习武之人,不分冬寒夏热,步步耕耘打磨。只为在有限的生命里,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境界。而曾乞儿这种一心二用的本事,如若让其他高手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此时的曾乞儿,正在回忆清安镇王讳安的刀法。年轻捕快出刀灵动,不拘泥于一招一式。自己练刀之后,曾乞儿才能领悟到一些,王诲安刀法之神奇。
也许是感受到了背后少女的目光,曾乞儿回头转身,又惊又喜道:“锦瑟姑娘,你醒了啊。”
锦瑟已经收起迷糊的神色,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曾乞儿。
曾乞儿被少女看得有些毛骨悚然,疑惑道:“锦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锦瑟已经起身,月光和火焰交融,照射在白衣的身上。锦瑟眼神冰冷,半晌过后,道:“你碰过我的身子?”
曾乞儿眼见被锦瑟姑娘误会,连忙解释道:“姑娘,你别误会,先前你受伤极重,晕了过去。我将你带到此处,调运内功为姑娘疗伤。至于姑娘所说的碰过你的身子,运功之时,我倒是用掌心触碰姑娘后背神道穴,用拇指触碰过姑娘的天突穴,用掌背...”
曾乞儿还在支支吾吾,白衣已经飘到了曾乞儿的面前。骕骦的剑尖,紧贴肌肤,对准曾乞儿的喉头。
轻风吹拂着锦瑟的秀发,少女的剑,只要再前进一寸,曾乞儿必定血溅当场。
“我不是说过,不用!”
锦瑟的声音很冷,曾乞儿感受着骕骦剑尖的温度,也是很冷。
再冷,冷不过此刻少年的心。
“不然,你会死的...”曾乞儿声音苦涩,他扔下手中的刀,“我不想你死。”
锦瑟死死盯着曾乞儿的眼睛,想从少年的眼中,找出什么痕迹,坚定她杀他的决心。
曾乞儿慢慢闭上眼睛,眼里有泪水滑落,坦然道:“姑娘,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就杀了我吧。就像姑娘自己说的,江湖中人,杀几个不好的人,怎么了?”
“你以为,我下不了手?行走江湖,我可是杀人如麻。”锦瑟把头偏向一边,这一偏头,就成了她最后看少年的一眼。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能认识锦瑟姑娘,就算死了,也不亏的。”曾乞儿闭着眼,挤出了一个笑容。
“何况是死在姑娘手上。”这句话,曾乞儿并没有说出口。
“咻”地一声响起,锦瑟抬手将骕骦向夜空抛出,这把不带剑鞘的宝剑,在空中变成了一弯圆月。剑尖触地,深深地插在了泥土之中,剑身剑柄,颤鸣不断。
一滴血珠,从曾乞儿喉头冒出,曾乞儿睁眼的时候,只能看见白衣的背影。
白衣如雪,白衣腰间,仅仅挂着一柄春秋。
“姑娘,你这是?”曾乞儿并没有因为自己劫后余生,而如释重负,少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心中反而一痛。
“不能杀人的剑,我留它何用。”锦瑟一手牵着白马宝光,声音依旧冰冷,冰冷之中,却有少年不曾察觉的颤抖,“剑名骕骦,送你了,千万别学我,辱没了它。”
名叫骕骦的剑,如刀如剑,黄灿灿的光芒,折射着月光。骕骦依旧颤鸣不止,仿佛是在哭诉,哭诉自己被锦瑟所抛弃。
“姑娘,你是要走了吗?可你的伤...”曾乞儿已不再言语,因为锦瑟用行动,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无论是凉州七十二寨,还是姓杨的千夫长,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岁数还小,特征极为明显,行走江湖,一定要多加小心。”锦瑟一边缓步离去,一边轻轻开口,“我实力已经恢复三成,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怎么在马匪和朝廷的追杀之下,活下去。”
“走了。”
锦瑟的声音,随风飘散。白衣明明走得那么缓慢,曾乞儿却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追上她了。
少女或许永远也不会,笑着模仿自己的语气,说一句:“怎么?现在不是一品武人,刀客曾毅了?”
西风又起,此时的西风中,再也没有了古瑟幽幽。曾乞儿伸出左手,握住骕骦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