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力向空中跃起,消失在了星空之下。
“符师弟,小师弟!”一位青衫女子,发了疯地跑了出来。女子梨花带雨。远处惊醒后,观战的几名江湖人,见到此幕,都是轻轻偏过了脑袋。
夜很静,静到只能听清女子的哭泣。一刻之前的夜也很静,静到欧阳青云,听到符长春的呼噜声后,这个在符长春眼中最凶的母老虎,起身轻轻给符长春盖好被子。女子嘴角的酒窝,在她笑的时候,很显眼。
一刻之后,物是人非。
两个岁数相仿的少年,静悄悄地躺在床铺上。一个双目紧闭,一个拼命地瞪大眼睛。
“师妹,符师弟怕是不行了。”向师兄低着头,不忍心去看躺在床上的符长春,符长春嘴中满是血沫。
“师姐,打中符师弟,打伤小师弟的那个人,武功实在太高了。”陈龙声音充满内疚,他和曾乞儿去前院巡视了一番后,从大堂折回,刚刚好目睹了阿鲁力拍向符长春。
陈龙一个一品武夫,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加来不及阻止。陈龙同样想不到的是,小师弟的剑,会这么快。
欧阳青云耳中,根本听不见其他师兄师弟的声音,她只是握着符长春的手,哭成泪人。
“师姐...你哭的样子,真丑。”符长春眼皮越来越重,可他还是拼了命地睁着眼睛。符长春想不到,什么时候连睁眼,也成了这样困难的事情。
“师姐...小师弟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师姐...我一点也不后悔,不后悔...拔剑...我是男子汉,我是剑客...我还没对敌人拔过剑呢,我拔剑的样子...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帅气?”
“师姐...”符长春握着欧阳青云的手,缓缓松开,“姐姐...”
姐姐,虽然你那么凶,还那么严厉。最过分的是,你特别喜欢欺负我。可是啊,我还是想和姐姐你在一起,和大家在一起啊。我符长春不后悔朝北卑人拔剑,我恨他们。虽然我从来没有开口提起过,从来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可我恨北卑人,恨他们的马,更恨他们的刀。我还不想死啊,人死了,就没意思了。
这段话,符长春没有能说出口。崇明十五年的春天,又一个少年郎,身死江湖。有多少少年郎,身死江湖中。
曾乞儿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曾乞儿,既没有握剑,也没有拿刀。可他就是这样两手空空,就成为了天下第一人。
所谓的天下第一人,是要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个孩童,看不清面容,手里握着一个小竹葫芦,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已是天下第一的曾乞儿面前。
孩童声音稚嫩,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喂,曾毅,你为什么不拿刀?”
“我的刀,沾染了太多的血。”曾乞儿下意识道,仿佛这个回答,就是来自他内心最深处。
“那你为什么不握剑?”孩童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我的剑,太慢了。”曾乞儿道。
孩童把小竹葫芦猛地扔向曾乞儿,双手叉着小腰,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既不愿用刀,也拿不动剑,那你习武,是来干嘛用的?简直是废物嘛。”
曾乞儿一手接过孩童扔来的小竹葫芦,小竹葫芦内,是酒,紫色的酒。曾乞儿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水,很烈,天下再也没有,比小竹葫芦更烈的酒了。
明明是个孩童,却随身携带这么烈的酒。
“我...的确是个废物,有很多不好的事情,眼睁睁的在我眼前发生了。可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身为当局者,却无力改变局势!我永远都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我曾毅,的确是个废物!”已经是天下第一人的曾乞儿,眼神迷离,陷入癫狂。
刚刚还痛骂曾乞儿的孩童,突然眼珠子一转,改变了语气道:“不,你才不是废物勒,你有我,怎么会是废物!”
孩童说的话,古怪至极,可曾乞儿却若有所思。
“我,有你?”曾乞儿似懂非懂。
“对呀,你有我。”孩童拍了拍小胸脯,得意洋洋,“我可比你的刀,你的剑,要厉害一万倍!”
“一万倍,真的有这么多?”曾乞儿仅仅小饮一口紫色酒水,就已经伶仃大醉。
孩童故意把身子转过去,用他的小鼻子,出着气儿哼道:“那当然了。”
曾乞儿烂醉如泥,双手死死抓住孩童的肩膀:“那你告诉我,快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不做一个废物!”
曾乞儿下手极重,可孩童却面不改色,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孩童眼里,闪烁着紫色的火焰,幽幽道:“只要你把小葫芦里的酒,喝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