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普通的初次见面社交握手,可以令人心跳加速、魂飞魄散。骆霞,就像一个女王,在看到她的刹那,就只想跪在她面前,为她肝脑涂地。
但理智提醒自己:我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杨穗非常非常好,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他既想见到骆霞,又怕见到她。但总是能见到她,好像她无处不在。只要她对着自己一笑,整个心里都酥酥麻麻的。
洪炫涛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聊斋,一个念头冒出来把自己的吓着了:为什么其他漂亮的女人没有这个功能,而骆霞的笑,能勾魂?她该不会真的是狐狸精吧?然后他又被自己这么蠢的念头再吓着一次。
公司组织业务骨干到从化温泉宾馆学习,洪炫涛入住后,在酒店大堂偶遇了骆霞。骆霞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并问了他的房号。他没多想,就告诉了骆霞。骆霞问他几个人住,洪炫涛说正好多出来一个男的,所以他是一个人住。
骆霞一听,就笑了:“你可真是幸运啊!我们其他人都要两个人一间房,怎么就你一个人呢?”然后,她突然小声地对他说:“你一个人住,不寂寞吗?要不要我今晚陪你啊?”洪炫涛一听,全身的血液立刻喷到大脑紧急集合。
没想到,她晚上真的来敲了门,而且第二天一回到广州,她就去找了杨穗,宣布她已经俘获了她的男朋友。
杨穗那么决绝地甩掉他,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有问过自己:如果重新选择一次,他会不会犯错?答案是:会!他不仅仅不会抵抗骆霞,反倒对她能主动送上门来受宠若惊。但他知道:他的爱人,必须是杨穗这样的正经女孩子,杨穗,是最完美的妻子人选!
就算是这个错误对他来说,在劫难逃,之后的后悔也是与日俱增:家里人本来听说他找了个高干家庭的对象,都骄傲得不得了,早就敲锣打鼓昭告乡亲了,突然吹了,他们的失望变成了指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好的媳妇都留不住。他哪里敢告诉他们真实原因。
骆霞公然找杨穗挑战和摊牌,也让传言四起,为杨穗鸣不平的人每天用眼光就能让他死上个一百多次。最关键的是,得手后的骆霞,再看见他的时候,总是颐指气使,好像他的脑门上从此刻上了两个字:“奴隶”。
骆霞曾经对他说过:男人对依附于他的女人们,多少会有点怜香惜玉,但女人对依附于自己的男人,心里更多的是鄙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屈辱、太痛苦,让他很长时间,都会做噩梦。幸亏后来骆霞转移了目标,不再纠缠他。他做了综贸一部后,人们也渐渐淡忘了那段,就算偶尔有人问起,他也是态度坚定地否认、说没那么回事,时间长了,真的就像没发生过。
当他听到白昼的事情,那些恐惧无助的感觉,立刻全回来了!不能让白昼再重蹈覆辙,他是那么优秀的年轻人,怎么可以栽在这里从此一蹶不振!他立定决心:一定要帮白昼从无底的深渊里,爬出来!
石总,已经很长时间不和宁芫说一句话,甚至看到她就假装没看见,赶紧换个方向绕路走。宁芫越来越沮丧:石总是我的直属领导,这样连话都不和我说,我的工作,价值何在?
周围的人,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故意找茬,好像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他们的仇人。
简同那莫名其妙的老婆,隔三差五就来堵宁芫,还经常出其不意地找到宿舍来,抽检她老公在不在。
汇报演出决赛,她甚至被要求一定要去观看。当她乘坐一个多小时公共汽车,挤到最偏远的座位,看到同伴表演时,她心里一直在想:那些动作,是我练了多少遍的、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走的……望着舞台上光鲜亮丽拥抱庆祝的同事们,她觉得其实自己一点都不重要,地球离了谁,一样歌舞升平、一样欢声笑语、一样能拿第一……
宁芫遇到的这么多打击,许主任都看不下去了,她担心、心疼,但小宁看上去,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平静。苑文文和黄芍药都觉得很奇怪:好几次她们冲出来和欺负宁芫的人对骂,宁芫自己却不反驳、甚至不恼怒,好像没听到一样,一言不发地把骂她的人、甚至帮她反抗的人扔在身后。她们俩都佩服她的这种云淡风轻。
可她们不知道,宁芫每天下班,都到铂艇宿舍周围的药店,去买安眠药。安眠药限购,每人一次最多只能买两粒,她就很有耐心、很用心地挨家挨户去买。
又是一天下班时,她走在路上,骆霞的嚣张红又停在了宁芫身边。她摇下车窗,对着宁芫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为什么还不滚出铂艇?为什么还不从白昼面前消失?你再不滚,我就拿酸泼你的脸,看你还怎么活!”
而更让人伤心的是,白昼坐在她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仍然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宁芫觉得那天的晚霞是黑色的,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包括自己,也一点都不重要。
她回到宿舍,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认认真真地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认认真真地给爸爸妈妈写了一封信,然后,她吞下了精心积攒的五十二颗安眠药。
那晚,星光千里,可为什么,还是那么思念月色如洗……
太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