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连天，古老的城池被血肉浸染，连天边的云彩都被血气染成了粉色。
没有火药，这城墙也是易守难攻，就算皇甫炘的军队有良策攻城，却也是牺牲了无数将士，一点点的侵入着城池。
聂维亲自驻守在城门，他双目赤红，形势越发严峻，但是他知道，只要守住这里，只要好好守住这里就会有转机。
“聂将军，徐姑娘来信。”木侍卫呈上一封徐妍儿从皇宫传来的命令。
聂维接过，大致读了一遍，不可置信的看向木侍卫，“这，这计策，皇后娘娘同意了？”
木侍卫低着头，点了点头，“是的，若想要胜，只能出此下策。”
“为了赢，不惜牺牲全城的百姓？”聂维知道，徐妍儿说的计策的确可以为他们争取更大的赢面，但太过残忍。
徐妍儿建议立刻打开城门，退守皇宫，从皇宫打出火药，对皇甫炘的军队进行袭击。
城中地势复杂，就算是骑兵也不易闪避，只是这样无差别的进攻，所造成的后果，便是送葬全城百姓。
这样的胜利有意思吗？
聂维第一次对自己所站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聂将军，下令吧。”
“此令一下，你我都将是千古罪人。”聂维手握兵符，想着皇甫炘当年将它交给自己的场景，如今历历在目。
他守护边疆多年，为的就是一方安稳，为的就是保护他身后的故乡，如今让他变成刽子手，亲手杀掉他所保护的一切，皇甫炘啊，皇甫炘，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吗？
“聂将军！”木侍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兵符，“皇后娘娘说过，不允许您有丝毫妇人之仁，若您不能决断，就由我来下令吧。”
以聂维的身手，木侍卫能够从他手里一把夺过兵符，又何尝不是一种放弃。
他在逃避，也在等待，希望有人推他一把。
木侍卫手举兵符，高声道，“所有将士听我命令，立刻用完城墙上所有火药，然后撤向皇宫，打开城门。”
周围将士先是一愣，见聂将军低头没有任何反应，便立刻执行命令，传令官向城墙各处跑去。
“聂将军，此事已经无法回头，随我们后撤吧。”
聂维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行尸走肉般的翻身上马，“撤。”
谢清流曾想要进入皇宫将一切事情了结，却不想如今的皇宫如铁桶一般，凭他们这些人根本无法冲进去，还损失了人马，待她听到聂维后撤的消息，就立刻想到了他们的决策，焦急的赶往伯远侯府。
路刚走到半截，整个京城都地动山摇起来，巨大的声音响彻天地。
这一次，这声音不再城外，而是在城里。
谢清流愣住了，她蓦然意识到，所有人都疯了！皇后疯了，徐妍儿疯了，聂维也疯了！他们竟敢，竟敢在城中用火药！
炸裂的瓦片与碎石，尘土飞扬，灰色的烟和赤色的火让曾经繁华的街市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百姓的惨叫声，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充斥着谢清流的耳膜。
这般人间惨剧，多么似曾相识，又多么让人痛心疾首。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一直跟随谢清流的暗卫忍不住出言问道，他们身手不错，但从未遭遇过这种武器，无差别的攻击让他们的人也不断在损耗。
“你们分成六队，尽你们所能救出能救出的百姓，引导他们走城北的芙蓉池，那边有地下冰窖，可以藏人。”
“是！”
“派人给完颜丽雅他们传消息，让他们不必随军了，等事情安定了我再去找他们。”
“是！”
“小姐，我随您去哪里？”这是顾氏一直派给她的暗卫头领，谢清流看了一眼着烟火弥漫的京城，斩钉截铁道，“回府！”
在伯远侯府把守的士兵并不多，恰逢城中时局大乱，都被调回了皇宫内。
谢清流满身尘土，在无数次惊险擦声而过后，终于回到了伯远侯府。
一进府中，就见正堂坐着顾氏双目微红的看着她。
“娘，娘！”
“流儿……”顾氏满脸泪痕的冲了过来，“流儿，老天保佑，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爹和哥哥呢？”
“被押在皇宫里，你不必担心，皇后是不敢轻而易举动他们的。”顾氏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给娘说，你怕不怕。”
谢清流不明白顾氏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娘，我没事，我不怕，您在地下密室藏好，我这就去救爹爹他们。”
刚要转身离去，却被顾氏一把抓住了右手的命门，“娘？”
顾氏的脸从担心立刻变成了狰狞，“你这个妖怪！不要叫我娘！”
“妖怪？”谢清流摸不着头脑。
“不是吗？我的流儿怎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我的流儿怎么会不顾自己安危去想别人？我的流儿遇到这种事情绝不会再跑出去，她会害怕，吓得躲在我的怀里，一定是你附身于流儿！占了我女儿的身体。”
事到如今，顾氏竟然要以此事犯难。“娘，我已经长大了。”
“巧舌如簧！流儿，你莫怕，娘一定会救你的。”顾氏的脸已经变得扭曲起来，“我将所有暗卫安插在你身边，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报告给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流儿的反常，我一定会将你撵出流儿的身体！”
“娘！”谢清流想要甩开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再凝聚任何力量。
“为维护界面稳定，系统已修复，封闭修复师部分记忆及能力……”
这个时间点？谢清流真是气笑了，这不就摆明让她束手就擒吗？原来，原来她的一举一动在顾氏眼里已经是怪异，她被视作妖怪，怪不得手中可供差遣的暗卫越来越多，原来不是溺爱，而是防备。
“流儿，莫怕，莫怕，我请了得道大师，你一定能恢复的，这城里一切都与你无关了，娘这就带你走。”顾氏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癫狂的看着她，而她们周遭聚集越来越多的暗卫，他们都低着头，看着这个疯癫的女人，等待着她的命令。
顾氏擦了擦眼泪，露出极其冷漠的表情，高声道，“离开京城。”
“是，主人。”暗卫们整齐划一的回答着。
镇安侯府的暗卫为何是人人忌惮的存在，因为他们传承已有百年，是由顾家历任家主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