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咬牙:“那你到底能不能接受!”
白墨一皱眉:“你威胁谁呢?”
迟晚晚立马委顿下来,把脸埋在他肩上:“我怎么敢威胁你。”
白墨嫌弃的将他推远些:“不要碰我。”
这一夜是失败了。迟晚晚神思萎靡的去寻无尘。
无尘听了半天也只道:“我以为你过去是很会追求人的。”
“那是女人。”迟晚晚叹息一声,“他这样的我也是头一回。”
若是论男女,无尘就更加没有经验了,他只能敷衍一句:“许是你说的还不够深刻吧。”
还能如何深刻?
迟晚晚想了整一月也没想出来。
却没想某日夜里躺在床上,白墨却是翻来覆去的失眠了。
他头一次将反倒熟睡过去的迟晚晚拍醒:“我记得你那时候借金剑说去要做一件事。是什么事?”
什么事?傻事。
迟晚晚没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墨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但还是拍拍他背:“连我也不能说?”
“说了你会笑话我。”
“不会。”
迟晚晚自我斗争了很久很久,才朝后伸出一只手,捉住白墨的,往自己身前带。
白墨一僵:“做什么?”
迟晚晚没说话,握住他的手顺着右臂宽大的衣袖伸进去。
窸窸窣窣,停在小臂位置,捏着他指尖微微拂过,便就松开。
迟晚晚松了手,白墨却心神一颤,立马又探上去仔细感受,那一笔一划,一刀一割,印刻在迟晚晚手臂上的,正是一个小小的墨字。
便如当初他一梦醒来,手上显现一个迟字一般,迟晚晚竟在自己身上刻了个墨字。
相同位置,相同手段。只不过相比与白墨,他这样蕴含了木珠的无上生机的体质,大概是一下一下用了金剑这样戾气深重的东西来刻上去才能保证会永远留存下来。
白墨手指覆着那块伤疤,停顿许久后蓦然一叹:“你这是做什么…”
迟晚晚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陆童当初为何叫你如此做,一时兴起吧,就有了这个念头。后悔也晚了,金剑刻出的伤疤木珠也不能治愈。”
“你当真认为我会因为旁人的话在自己身上做那种事?”
迟晚晚一愣,旋即转过身来:“你的意思是…”
白墨扶额:“我虽然不记得,但那一定是我自己的想法。”
他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迟晚晚都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他凑过去抵住他额头,又握住他的手:“无尘说我对你说的话总是不够深刻,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深刻些,或许这样说你能明白,小墨,我此生只愿与你一道过下去,过去不可改,但此时此刻,我是知道的,我当真心里只有你,若你不弃,那余生也都只有你。”
他高高兴兴的说着,因在黑暗中,也因离的太近,一时之间就没能看到白墨骤然变化的目光。
白墨未因他的动作而有所变化,也未因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深刻不深刻而有所变化。他心中一瞬间窒息般哽咽出两个字:“余生…”
迟晚晚没听清他这两个字,只捏捏他的手:“小墨,怎么了?”
浑身僵硬着,他又恍惚一瞬,黑暗中自眼眶里掉落出一颗饱满的泪:“余生…”
“小墨?”
迟晚晚冷静下来,只道他又嫌弃,便识趣的松了手。却没想白墨反手便将他拉扯到身前紧紧拥住,贴在他背上的手隐隐还有些颤抖,泪难自制,痛难自制:“我喜欢这个说法。”
迟晚晚懵了,小心翼翼问了句:“什么说法?”
一片沉寂中,他感受到背上的手臂越收越紧,而面前的人发出的声音也隐隐带着些叹息,温温热热的,和着泪光,他听到白墨贴在他耳边说:“浮生不过一梦,我们,只求往后余生。”
迟晚晚一瞬间整个人就像被点亮了。他不可救药的觉得,白墨这样说,那就是接受他了。
无尘的建议竟然这样有用。迟晚晚由衷感激,无尘听他满面笑容的说完,也挺高兴,那时候他又一次闭关结束,笑意温和,感叹着道了一句:“能这样,真好。”
彼时距离那一番惊变,已过去两千七百多年,这两千七百多年里着实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予安和白茶因前头生长在魔界错过凡世的修行,后来也都补上,因此还连带各自变得沉稳许多。又比如机缘巧合之下,小染悄无声息便化了形,只是经过如何却总不肯说起。又比如便是令三界哗然的一道天帝法旨,宣的竟是天庭位高权重的天机殿主与魔界一位殿下结为道侣。
而这许多般变化和遭遇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每隔百年,天帝都会神色如常的踏入清微天闭关,几十日后,又再神色如常的出来。
天帝是个道痴,是常常闭关,也常常督促几个孩子闭关。既如是,又怎么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呢。
世人皆道天帝冷淡通透,早已忘却前尘,就连身旁至亲,千年过,也都渐渐没了心思。
天帝这张面孔,的确冷淡,除了那几桩事没什么在乎的模样,天帝日日勤政修行,说出的话也的确通透,现如今便如白墨也不再忌讳提起白染二字。
时光翩跹无痕,一下子就又过去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
天帝就这么秉承着天道,在恰当的时机保持着威严,又在恰当的时机展露出笑意。
就这么一直过,一直过,直到第三千七百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