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灼的语气极其自然，就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

可在沈泓远听来，却是没由来的心底一阵紧缩。

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和他这样面对面，即使就算在刚才站在房门外，他也依旧心中坦然，可他的坦然在见到沈之灼的那一瞬就荡然无存了。

也许这就是父子天性吧，看着他与自己相像的容貌，一种天生的熟悉和亲切感油然而生。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排斥和厌恶之感。

此时，面对着他，他会为他这些年所吃的苦感而到心疼，还会为曾经那些间接或直接的伤害感到懊悔。更会为不曾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而感到遗憾。

就在这一瞬间所涌现出来的感觉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怀疑。

一个十九岁涉世未深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思，况且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

虽然他有那个阴谋家母亲，可毕竟她死的早，即便她在沈之灼小的时候向他灌输了她的所谓的仇恨的偏激想法，可毕竟十年过去了，他也已经长大，有了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必定能对这些是非曲直做出正确的判断。

沈泓远思绪万千，只希望从现在开始挽回这段父子之情不会太晚。

“之灼，对于过去的事，我觉得，我不需要解释些什么。但关于你，我只能说句对不起，曾经的一些做法伤害到了无辜的你。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沈泓远诚恳的向沈之灼说道。

此时，他已经全然抛下所有的偏见，只希望沈之灼也能抛下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包袱，像伊念一样做个快乐的孩子，和他们一起生活，像伊琬珺说的那样，过着一家四口，儿女双全的生活。

沈之灼看着他眼里真挚的目光，只觉得讽刺。

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他这十几年所吃的苦吗？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母亲那几年所遭受的折磨吗？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母亲逝去的生命吗？

不能，什么都不能，凭什么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生活的这么逍遥安逸，一句对不起就想让他放下所有不甘和仇恨，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沈之灼将这所有翻腾的情绪压制在了心底，表面依旧一副风轻云淡。

沈泓远坐在他的对面，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反应。

沈之灼沉默许久，半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静谧的气氛将二人包围。

沈泓远想，如果他对于过往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是上一代恩怨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他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所承受的东西，这其中，他这个做父亲的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沈泓远看到他迟迟没有表态，有些苦涩的垂下眼睑，长叹了一声，道:“没关系，是我太心急了，慢慢来。”

是啊，是他心急了，对于这个第一眼就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亲切感的儿子，他为曾经对他的那种厌恶和憎恨感到了无比的自责，他究竟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