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来倒去的摆弄那面镜子,可是并没有出现他预期的效果,他又转过镜身,朝自己脸上照了照,镜面诡异一闪晃了他的眼,正懊恼间,肩膀却被什么从后面轻轻点了一下。
他随手往肩膀上一抚,下一秒,又是轻轻一下。
莫良眼神一变,蓦然转身的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莫良悚然看着刚刚被自己捅死的那个男人,此时正抱臂胸前,斜扬着狭窄的下巴,站在他身后,好整以暇的乜斜着他。他有些恐惧,但并不胆怯,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的姿态激怒了他,事已至此,他横下心来,趁着对方不备,一刀刺进对方胸膛。
他下手用尽全力,只求一刀毙命。
可下一秒,他被自己力量的惯性裹挟着,狠狠跌在了地上。而那个倨傲的男人则缓缓转过身来,朝跌在地上狼狈的他,颇感无趣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莫良无意识的长大了嘴,他居然......直接穿过了那个男人的身体,毫无阻碍!
而于此同时,原本躺在宋可遇脚下那个无声无息的“尸体”,也“嘤咛”一声,悠悠转醒,捂着自己胸口,略显孱弱的站起身来。
莫良在两张一摸一样的脸孔上来回流连,突然怪叫一声,冲向木栅门,但那扇只是虚虚掩着的木门,却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拉不开。
莫良惊吓过度,变得癫狂起来,他先是无力的跌坐在墙边发出野兽一般呜咽的怪叫,片刻之后又立起身来,激烈的挥舞着双臂,在窑洞里狂砸乱摔。
洞里空间局促,没有让他施为太久,几把椅子就被砸的稀烂,他困兽一般伸出十指,在土墙壁上抓挠,直抓到指尖血肉模糊成红色的一团。
他绝望的一扬手,打落墙壁凹槽处的蜡烛,蜡烛在空中划出一条细小的光线,落在了地上那面铜镜旁边。本就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下地面那一小处光源,莹莹的烛火在镜面上晃了晃,猝然裂变出熊熊烈焰。
铜镜就像被点燃了一般,整个镜面都剧烈燃烧起来,冒着气泡,冒着白烟,如同一盘沸腾的铜水。
莫良缓缓跪下身来,双眼失神的伸手去够那铜镜,嘴里喃喃不止的叫着“爸爸、爸爸”。
他血肉模糊的手指与沸腾的铜水一触即燃,可莫良却像失去了感知,任由自己的整个身体像火山喷发后滚烫的岩浆般黢黑、崩裂、血水横流,直至冷却、僵硬,成为跪在地上一具狰狞的焦尸。
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唯剩下挥之不去的焦糊味道,令人作呕。
织云上前帮宋可遇解开了手脚的束缚,扶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冉不秋将蜡烛重新放置在墙壁间的凹槽处,托起地上安静如初的那面铜镜,饶有兴味的自言自语道:“这人间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仅突然有了个能够看见我神识的凡人,还被我发现了这么有趣的‘戾鉴’”。”他屈指在镜面上敲了敲,可惜道:“难怪这么久都没有被幽冥收回去,毕竟炼造自人间,法力十分有限。”
冉不秋等了一会儿,却无人应和他,他不解的扭头去看宋可遇。
宋可遇与他直视了一会儿,毫无战斗力般颓然的垂下头去。
冉不秋略蹙一下眉,疑惑的问:“你不是没伤着吗?”
织云咬咬嘴唇,终究没有言声,宋可遇自嘲的轻笑一声:“冉不秋......织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真的以为,你们死了。”
冉不秋不屑的“哼”一声:“织云本就是魂魄,你让她怎么再死一回?还是......宋秘书,你愚蠢到,以为我会死在一个凡人手里?”
宋可遇没有说话,与织云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
冉不秋疾言厉色道:“你做出这般难看的姿态来......”他倏然一顿,缓和下语气后知后觉道:“难不成是在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