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观察来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只将地上的打火机捡起来,便要旋身向回走。临近树旁,宋可遇沉着脸应了上来,“大爷,您半夜不睡觉,来山头上遛弯儿呢。”
老头一个激灵,向后退了几步,待看清宋可遇的脸孔,才呼出一口气,“我说是谁,吓我这一跳,果然你们年轻人就是爱折腾。”
宋可遇也跟着笑一下,“我是听见声响了,爬到山顶上来避险,不然在山底下,就算被活埋了都没人知道。”
老头哈着腰,脚步却快,很快超过宋可遇半个身位,“我也是听见雷声,跑出来看看。”
这话实在漏洞百出,他脚程再快,也到不了这个速度。面向老头的冉不秋朝宋可遇提醒道:“你躲开点儿,这老头从腰里掏出刀了。”
老头并不知道冉不秋的存在,他将匕首顺进袖口里,侧侧头,打算不露痕迹的等着宋可遇走到自己身边,只是久等不到,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却见宋可遇紧抿双唇,神色冷峻的站在几步外正盯着他。
老头也知道眼下的情形再下手很难了,倒退两步就打算先逃离此处再说,却不想一双脚死死的黏在地上,如何都拔不起来。
远处的宋可遇缓慢的向他踱过来,身型边走边分裂出更多的宋可遇,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宋可遇将他团团围在原地,老头目露惊恐,“有鬼!鬼啊!”他高声喊着,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手抖如筛糠,两手合力的去拉拔自己的双腿。随着周围无数个宋可遇越来越近,他尖叫一声,猛然抬起了双脚,没头没脑的闭着眼冲了出去。
几步外的宋可遇惊讶的看着那老头在原地作出各种诡异的行为,最后尖叫着向山崖旁边跑去。宋可遇忙追上去,高声唤了几声,奈何老头奔命一般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一切不过瞬息之间,那老头边跌下了山崖。
宋可遇多少受了些惊吓,在他的意识里,即便老头真想害他,也不该是以这种方式受到惩罚,他爬跪在崖边,眯眼向山下仔细分辨,半晌只见一缕隐约微弱的光亮一闪而过,一切又归于无尽的黑暗。
冉不秋飘过来,“你不要可惜,也不用难过,这人心存恶念,罪有应得,只怕不是第一次有谋害他人的念头,去了幽冥一样会受到应有的判决。”
要是平常,宋可遇大概率还有和他辩驳一番,但现在这个时候,别说自己刚从一场灭顶之灾中逃出生天,连对福利院的认知都有了动摇,实在没力气反驳,只觉身心疲累,血槽已空,沉默一会儿,只叹气道:“鬼差来收魂,怎么不上来打个招呼,我们至少也能问问那个人,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嗯......”原本还义正严辞的冉不秋目光闪了闪,“再过几天吧,现在鬼差大概还在生我的气,更别说和我见面了。”
他不愿开口,宋可遇也没用力气追根究底,两人重新回到车里。
不知睡了多久,宋可遇被一个声音唤醒,微睁开眼,天已经泛起氤氲的鱼肚白,山区特有的朝露晕染开朝阳的浓烈,使一切平凡的山景都带了写意。
叫醒他的是冉不秋,“刘秘书来信息了。”
宋可遇揉一揉还半陷在梦里的睡眼,嗓子微哑的回问:“户政那边有消息了?”
冉不秋面色有些古怪,他觑着宋可遇,“梁方果然查无此人,小叶山区最近确实发生了几起泥石流事故,只是经过了昨晚的事,我们不能完全确定那几起事故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目前伤亡情况还没有最终确定......还有,”他微微侧了侧头,宋可遇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下文,催促道:“你又想捉弄我是吗?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冉不秋似是极缓慢的叹了一口气,双眼紧盯在宋可遇脸上,“还有,刘秘书说,昨晚念慈福利院发生了火灾,起火原因是电路老化,整个资料室全部付之一炬......”
宋可遇坐直身体,早已完全清醒,伴随着冉不秋的话,一颗心跳动的犹如擂鼓,他下意识去拉冉不秋的胳膊,可惜手指穿过虚空,什么也没有握到,仍勉力安慰自己道:“资料室烧了就烧了吧,资料是死的,怎么都不及人命值钱,没伤到院里的孩子们就好,没伤到的,对吧?”
“没伤到孩子,”冉不秋缓慢的说着,看宋可遇面上一松,抬手虚虚的拍了拍宋可遇的肩膀以示安慰,继而接着说:“只烧死了一个人——何姐!”
何姐死了!
宋可遇陷入难言的伤痛与错愕,此刻复杂的心情混杂在一起,连自己也难以形容。他一时想起小时候那些温馨的点滴回忆,一时又陷入深深的恐慌,毕竟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当初是何姐亲手送走了梁程欢,又是何姐亲手给了他假地址,紧接着他又陷入了一场未遂的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