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门进入,宋可遇忍不住回望,那团团迷雾已将铁门若隐若现的包了进去。周遭,什么都看不清了,唯有脚下一根手指粗细的钢索,向前方回旋翻转着悬于脚下,隐于前方的迷雾中。
宋可遇用脚尖向旁边的迷雾上试了试,真的是一片虚空。
他一时踟蹰起来,轻轻抖抖自己的腿,“唉,小绿芽,你出来呀,我这也没练过杂技,别把咱俩一起带沟里去。”
“不出!”小黑影手脚并用,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这里更危险了,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的样子。”
“可我不知道路啊,你不是说要给我带路嘛。”宋可遇为难。
可小黑影就是紧抱不放,被宋可遇催促不过,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说:“魇的世界里没有路,你想要有怎样的路,就有怎样的路。”
“靠!你套路我,所以你也不是真的熟悉,所以刚才都是在逗我,是吗?”宋可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子骗了。
可小黑影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话,宋可遇无法,只好暗自鼓励自己几句,伸展开双臂,尽量保持平衡,战战兢兢的迈出脚步,沿着翻滚缠绕的钢索,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才发现也并没有自己原来想象中的那么难,心中畏惧时,脚下便愈发的摇晃,心中安稳下来,脚下倒也随之平稳一些。他自以为抓到了一些要领,不禁速度愈发快起来。
渐渐的,周遭的迷雾散去,他全力跨了一大步,迈上了钢索末端的石台阶,心里有种重新脚踏实地的安稳感。喘了几口气,他沿着这小小的一级石梯,向上仰望,整个建筑的外形也清晰起来。墙壁乌黑发亮,似铁非铁,他用手触摸了一下,温润、光滑、湿凉的触感,巍巍峨峨宛如一个倒扣的梯形。
整个建筑没有一扇窗户,只有这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小门,门内便是灯火辉煌。
宋可遇连忙又整整衣袖,紧紧领子,将两只手尽可能的隐入长袖中,端着面部的表情,后背紧贴着墙边挪了进去。
大堂里豁然开朗,空旷幽深,来往穿梭的人群毫不逊色于外面川流的街市。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若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反而更加容易暴露了。
宋可遇稍稍放下心来,目之所及并看不出这里布局的所以然来,找准机会,快速尾随着几个团簇行走的白袍人,向建筑的更深处走去。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阿成出来了!”
大堂内川流不息的人群,瞬间全部俯倒在地,虔诚的跪拜。宋可遇忙跟着反应,待片刻之后,随着人流起身时,举目四处张望,多少有点可惜没看到那所谓的“阿成”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也琢磨不透,既然阿成这般尊贵,又为何市井小民彼此招呼皆称“阿成”?
那几个白袍人走到大堂尽头,竟然沿着直立的墙面向上继续走着,宋可遇一狠心,一脚踩在墙面上,居然也成功的没有跌落下来。
眼前出现两个穿着黑袍的士兵,一手握着一把两米多高的铜戟,一手向前伸出,那打头的一个白袍人便递出一张通行证。士兵仔细验看了,向两边一侧身,宋可遇连忙迈了一大步,与最后那个白袍人并排走了进去。
“停!”一个士兵突然高呼一声,宋可遇悚然一惊,本能就要顿住脚,微微侧头,余光却见士兵正仰头对着一个空心的人脸头套,那头套自空中幽幽飘了过来,士兵忙用手中的铜戟去戳,边戳边移动,前面进去的几个白袍人纷纷避让士兵,燕翅似的向两边冲散。
宋可遇在最后面,借乱一抬头,只见整个广袤无垠的大厅里,密密匝匝漂浮着无数个人脸头套,它们在半空中游荡盘旋,脸皮曳荡,像极了海洋馆里的水母。
有些头套被剥的不干净,颈部还淅淅沥沥的滴着血。一滴血迹低落在旁边一个白袍人的肩膀上,可倏的一下,就由红变白直致失去了颜色。
可宋可遇完全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哪怕胃里如何翻滚灼烧,脸上也只能保持僵直不动。
卫兵烦躁的用手中的铜戟不住的将头套向内驱赶,搅动的气流涌动,半空中的人脸头套们开始渐次按照顺时针的方向,移动回旋,如同一个诡异的漩涡。
宋可遇想到了什么,不再畏惧,眼神隐蔽的在空中搜索着,他很怕自己来晚了一步,kk的脸已经被剥了下来。
正想着,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喊着“阿成来了。”
宋可遇已经有了经验,随即也不用观摩了,便随着众人一起俯倒在地。
他正对着守卫,片刻就闻到了一股腥浊之气,一只身型庞大的四脚动物,气宇轩昂的拾阶而上,向他们这边走来。
宋可遇不敢抬头,视线只停留在动物的胸口之下,远望着像一头矫健的狮子,自他身边经过,桀骜的尾巴在空中甩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