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月只觉得一阵可怕的倦意袭来,意识渐渐地被疼痛剥离。
脑子里尽是些以前的事,走马灯一样的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在她的记忆里,那个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里,父亲的脸,从未清晰过。
正如江昊那厮所说的,他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杂种,一只四处乱野的猫。
虽然她时常不承认,但她就是一个缺少爱的人。
出生的不明不白,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懂事之后知道自己有个爸爸,但她从未见过,她只知道,她的爸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造化弄人,又活了一次,亲爹还是这副德行……
疼……
三天之内受这么多的伤,南潇月考虑要不要去给关二爷上柱香。
“王妃……王妃你醒醒,可千万别吓我……”南潇月还未睁眼,便听见耳边,巧云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南潇月喘过一口气,蹙眉哑声道:“别哭了祖宗,不知道了还以为我驾崩了呢。”
“王妃!!”巧云惊喜的叫了一声,随后沉默了一会儿,道:“王妃切勿胡言,驾崩二字不是我等能用的,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可不得了……”
南潇月把将欲吐出的一口凌霄血咽了回去,这孩子的文本改错绝对是被动技能!!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烛台明灭,已然是夜晚。
窄小素净的床边,只有巧云一人,南潇月茫然了一阵,开口问道:“他呢?”
问完之后便觉得自己问的十分可笑,老大日理万机,她又暂时死不了,怎么能一睁眼就看到他。
巧云似乎是楞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生硬的转移话题道:“老爷这下手也太重了,主子这手,没有三五个月怕是不能好了。”
巧云说着,将一碗苦味弥漫的汤药端了过来,一边把药吹凉,一边道:“我进偏室的时候,那里满地都是血,可把我吓坏了。”
南潇月蹙眉看了一眼那碗大写的“苦药”,摆摆手表示拒绝接受。
谁知巧云清奇的脑回路不知又自动脑补了什么,一脸“王爷不来,王妃不吃药。”的表情看着南潇月。
“王妃……”巧云一急,又要哭,她带着极重的鼻音道:“王妃,您不能不喝药啊……都是奴婢没用,拼尽全力也请不来王爷,您先喝药,奴婢……再去请就是了。”
南潇月听着巧云的话语间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盯了巧云一会儿,正色道:“怎么回事?说。”
巧云被她严肃的表情吓得一哆嗦,踌躇良久之后还是把满肚子的委屈都吐了出来。
她低着头,看着脚尖,道:“王爷今日收了两房美妾入府,住在兰鸢阁,适才王爷去陪新人,奴婢前往,被侍卫挡在了兰鸢阁外,他们不去通报,奴婢本想跪在阁外求王爷出来,可谁知……”
巧云将袖管掀起,只见一道道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们说王爷正在与两位美妾快活,听不得晦气的事,便把奴婢打了回来。”
巧云这孩子实在,她说了“打回来”,一定是被人生生打回来的。
这轩辕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两位美妾,也不怕肾虚。
“欺人太甚!”南潇月一掀被子,当即起身,却不慎牵动了伤口,疼的钻心。
“王妃!”巧云见南潇月疼的出了一层薄汗,豆大的眼泪又开始落个没完。
南潇月正气恼,对着巧云大声道:“哭什么!都让人欺负了,便宜了他们不成!还哭!!”
巧云一下子跪下,抹着眼泪道:“王妃,挨打的时候巧云没哭,巧云……没给王妃丢脸。”
南潇月几番气闷中心头一暖,咬牙道:“你这丫头怎么就……”
怎么就是脑子不够用呢。
南潇月扶额,轻一咂舌,道:“这破地方不能再待了,出去露宿街头也比主仆俩一起在这挨打的强。”
不知为何,南潇月说出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就蹦出了类似“归隐山林”“仗剑天涯”之类的词语,也算是半个能装x的老大,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南潇月极其轻缓的起身穿了鞋袜,虽然很轻,但仍旧被那些伤口逼的“嘶嘶”抽气。
巧云赶紧上去扶,南潇月摆了摆手,道:“不用照顾我,先去收拾东西。”
巧云的神情有喜有惧,五味杂陈,道:“王妃,你真的决定走吗……”
南潇月找了张纸铺在桌子上,笑道:“两位美妾的枕边风一吹,老大肯定靠谱了,留在这干嘛,等死吗?”
南潇月提笔,用左手在纸上写了两个极其扭曲的大字:“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