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来不及阻止,因为玛琳并不需要咒语。在瓦尔德说话的同时,玛琳已经伸出手,展开了手指,一簇小小的白色火焰从玛琳的掌心窜出,就在瓦尔德的眼前,照亮了他凝固的表情。
夜风过来,扯动小小的火焰,让它如同在玛琳的手心里跳舞。玛琳轻轻地动弹手指,这簇火焰开始膨大,延展到到几乎能够碰到瓦尔德的头发,一下惊醒了瓦尔德,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而这时候,玛琳又收了收手指,让这簇火焰收缩,让它又变回了小火苗。
火光照亮了在场的三个人,平静的玛琳,难以置信的瓦尔德,略显无奈的菲利多。
瓦尔德地盯着那枚火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他甚至心想这可能是某一种可以造成幻觉的魔法。
这时候,玛琳收起了手,纯白色的火焰在她的手心熄灭了。
凉风的刺激让瓦尔德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能够使用神圣术?”
玛琳还没有回答,一旁的菲利多硬着头皮站出来,他咬着牙回答:“抱歉,瓦尔德牧师,都是我的错,是我擅自教给玛琳的。”
“不,这不是关键!”瓦尔德没有看向菲利多,他瞪着玛琳的灰蓝色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够使用神圣术,你明明是魔法师!”
“因为神圣术和魔法,其实并没有差别。”玛琳平和地回答,“库图塔特版本的光明圣典难道不是在里面写到,是精灵作为光明女神使者找到了纳特西亚大帝,传授给了他神圣术的技巧吗?这是不是表明了,即使采用你们光明神殿的说法,魔法和神圣术也是来自同一根源。”
“纳特西亚采用的是恶魔的法术!你的魔力已经被魔法污染了,已经被光明女神厌弃,怎么可能还能使用神圣术?光明女神、光明女神怎么能够允许……”
“但看来你们的光明女神确实允许了。”玛琳又动了动指尖,似乎是怕瓦尔德不相信,又再次从指间升起一个神圣之光的光球。
在柔白色光线的映照下,玛琳说:“瓦尔德阁下,魔药在光明神殿看来也是属于邪恶和黑暗的,而你在蒙特安娜隘口不是也亲眼见证了事实吗,魔药并不是使人堕落的邪恶药水,它和神圣治愈术一样能够救人性命。那么,曾制作过魔药的你,现在还能够使用神圣术,又证明了什么?”
瓦尔德怔怔地看着玛琳,问:“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神圣术和光明女神无关,和光明神殿无关,和光明圣典无关,”玛琳收起了光球,“只和你自己有关。”
第242章 11
这场夜间谈话以最后的沉默作为结束。
其他人都因为各种理由离开了, 只剩下瓦尔德一个人。他站在原处,仿佛一尊石像,思考了整整一夜。
第一缕晨曦洒落在瓦尔德身上的时候, 他才从茫然当中苏醒。由于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他的肢体僵硬, 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手脚不停使唤, 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瓦尔德跌在了杂草中,由于身体麻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受到疼痛。
瓦尔德回到堡垒时, 白花骑士们早就准备完毕,整装待发。
玛琳看到瓦尔德脸上的伤口,头上的零散的草屑,诧异地问:“瓦尔德阁下?”
但瓦尔德沉默着, 接过自己的马,走到了队伍最末尾去。
三天后,白花骑士团和叛乱者皮朋的步兵在一处靠近山林的平原上遭遇。
叛乱军匆忙布置阵地,在面朝白花骑士团的方向组成了步兵方阵,用盾牌和长枪抵挡白花骑士团的冲锋。
而白花骑士团的骑兵们队列成楔形,最前方的马匹装上了坚硬的铁盔甲, 他们速度惊人,敌人的弓兵刚刚射完第一波箭,他们已经像一把尖刀刺入了叛乱军的方阵。
队伍的领头者大声呼喊,要利用人数的优势从两侧将白花骑士合围。
但菲利多冲上去,将挥舞旗子发布命令的持旗兵一剑就挥落下马。那些连盔甲都不齐备的民兵们整体崩溃,他们根本无法重整阵型,只顾着四散逃跑, 为了减轻重量他们连武器都抛下了。
这群将后背对着敌人的士兵毫无抵抗之力,白花骑士们骑着骏马追赶,收割他们就像是农夫收割麦子。
黄昏的时候,这场战斗结束了。
叛乱者的队伍有一千七百多人,死伤九百多人,剩下人逃入了西边的丛林,玛琳没有让白花骑士们继续追赶。
受伤的白花骑士们陆续返回,扎卡亚和汉克都去了伤兵的地方帮忙,经过数次战斗,他们做这些事情已经很熟练了。
冲锋的那几分钟其实已经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由于敌人人数众多,他们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去追逐溃逃的步兵,直到将他们彻底地打散。
回到了营地的时候,所有的人和马都很疲惫。
萨伦找到玛琳,对玛琳表示了不满:“祭司大人,不是我想要质疑您的权威,但我认为您确实太心软了,我们应该将敌人全部歼灭,即使是俘虏也应该全部杀死,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和人手来处理俘虏!但是您却任由这些叛乱者逃走,一旦他们找到机会重新聚拢到一起,会再次成为我们的阻碍!”
菲利多摇头,说:“可是这些士兵大多数并不是真正的叛乱者,只是无奈被叛乱者裹挟的普通人。整个斯旺的青年人都在里面,当中甚至还有十几岁的孩子。如果他们都死掉了,斯旺就会变成空城,难道说我们战斗,只是为了夺回一个没有人烟的哥尤吗?”
萨伦却说:“这难道是什么问题吗?到处都是平民,纳特西亚城正是因为平民蜂拥着过来,扩建了四次,连堆积马粪的地方都没有了,要我说,大不了把这些人都赶到这里来。反而,我们应该更提防这些逃兵,他们被我们击败,心里产生怨恨,一定会想要报复的,把他们都歼灭掉,灭除后患不是更好吗!留下他们?呵呵,就算他们真的逃回去继续当他们的农民,他们交的税难道会落到你祭司大人的手上吗?”
只有当纳约家族的人大概会在意一点这些人的生命,因为他们是哥尤勋爵的财产。
似乎看到玛琳的脸色不太好看,萨伦又有点害怕了,他换了缓和一些的语气,说:“祭司大人,我只是希望您能够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在场的其他人也有不少赞成萨伦的意见,他们点着头,小声地议论。
玛琳听到他们的话,抬起头来,说:“你的担忧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我有不赞同的地方。首先这支队伍的首领已经死了,就在那堆尸体中,那些被强征的士兵得到了逃跑的机会,大部分都会选择回家去。而我们已经卡住了哥尤堡往西南方向的咽喉,哥尤的叛乱者无法背着我们再次从斯旺及以南的方向征兵。”
“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是隐患。”
玛琳缓缓地说:“我知道,对你们而言,杀光、烧光、抢光,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让其失去反扑的能力,是你们在从前的战争所使用过的通用手段。但这里并不是敌国,这里是哥尤,他们也是神圣帕赫罗的子民。”
萨伦用一种带着讽刺的敬仰语气说:“您真是太仁慈了。”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愿您以后不会因为现在的决定后悔。”
小队长们离开后,切诺格才小声地对玛琳:“虽然我很不喜欢萨伦,但这次他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