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山应了一声,问道:“可是也送烧酒?要么送些实惠的吧,不是小的多嘴,看这礼盒跟东西,那位崔公子不大像能过得起日子的。”
谢瑛摇了摇头,笑道:“数你聒噪。烧酒就不要送了,他年纪还小,约么也吃不得什么酒。你只拿几坛真正南洋来的葡萄酒,两匹大红纻丝,再去厨下要几样南边送来的火腿、盐肉、风鸡腊鹅之类……”
不过崔燮送他的是自制的书画、笺纸,他只回些世俗烟火气的东西也不显心意。他垂眸看向那卷肖像,忽然想起里面的白色显得太硬太浮,不够莹润,于是又说:“他是画画的人,也得有些好颜料。你去市面上淘些云母……不,把各样颜料都买上几斤,并五匹白绢一道送过去吧。”
谢山垂首应喏,顺口夸赞:“崔公子这画技直是难得,若叫皇爷看见了,说不得也能进文思院当个副使呢!”
谢瑛摇了摇头:“那传奉官又有什么好名声了。人家是能科举中第的才子,没得去当什么画师。以后在外头不要说这种话,这些书画也替我收进书房里,稳妥存放。”
谢山应了一声,小心地收好盒子,出去准备要送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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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进京后,崔燮也叫计伙计套车进了趟京。他虽然不想给崔家父母送礼,但也得给养育照顾他的祖父母送些东西,让老人家知道他还惦记着他们。
可惜他店里没来得及印什么正经书,现刻也来不及了。他就买了两部印得极精的《金刚经》,用连环画的笔法在卷首画上以电视剧《西游记》中左大玢老师为原形的观音菩萨,让人重新装订好,到庙里奉上十两香油,请高僧在经卷上添了两位老人的名字,在佛前供了供。
只这两样用心的礼物,再加些本地产的榛、栗、核桃等坚果,几筐从秋初存到现在的水红消梨,并些山民卖的野味,也算是一份丰厚的节礼了。
崔源还劝他给父亲和徐夫人也单独准备些东西——哪怕是笔墨、摆件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叫人挑不出错。
崔燮想了想如今这社会风气,也只好从善如流地挑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崔郎中,一个白铜打的假乌银摆件给徐夫人,然后把之前要送的吃食都抹了。
崔源看着孤零零地四样礼,忍不住劝道:“这样拿回去不好看,少爷哪怕再多添些呢?家里都知道咱们得了书坊……”
崔燮打断了他,问道:“我从前在家里时,年节怎么走礼?”
崔源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细细说道:“也就是送些外头淘澄来的小东西,老太公、老夫人和老爷、夫人、二少爷、三少爷和二姑娘每人一份,还有徐家的表少爷、表姑娘们也都能得着些。长辈们自然有红封赐下,少爷、姑娘们自然也有送你的。”
崔燮低低地嗤笑一声:“你看,家里往年还有月例和压岁钱给我的,自然有来有往。今年我不在家,全家通就合家里没这么个人一样,我能想着他们已是守礼了,难道还能从书坊里榨出银子来全送给他们?”
他意思意思,又给弟弟添了一刀白纸,妹妹包了二两银子,便交给计伙计。
计伙计都懒得为了这点东西跑一趟,更兼当遭灾时被崔家伤了心,不想去看他家奴婢的冷脸,神色间便有些为难。
崔燮却叫他关了门,招了招手叫他过去,在他耳边说:“这趟让你进京,除了为给我祖父母送东西,主要是想让你去趟通州。我在通州蒙知州大人和一个刘师爷照顾,还在城西客栈里住了许多日子。你替我给这几家各送些笺纸和《联芳录》去,谢过他们旧日照顾的情份,以后也好借他们的人脉在通州站住脚,慢慢把咱们的买卖开进京里。”
计伙计精神一振,起身答道:“这件事我能办妥,定不负公子嘱托!”
虽然到了年底,他们的笺纸和书卖得越发的好,可崔燮早打好了送礼的主意,从进腊月就一天存十几二十套。如今家里已经存了二百多套,足够送给通州那几家恩人的了。
那位傅知州是清傲之人,不一定肯收他的礼,但刘师爷应该还愿意跟他来往。他更想结交的也是刘师爷——将来再有科考的年份,正好可以请刘师爷当个主编,帮他们出一套当年闱墨合集。
计伙计带着书、画笺和本地特产,满怀激情地跑了一趟京师,赶在年根儿才回来。去时满车礼物,回来亦是满车礼物,通州客栈的严员外与刘师爷都送了许多特产,表示愿意帮他们搭线,让致荣书斋在通州开分号,或者替他们代销也可。
傅知州则不肯受礼,照旧赠了他一副劝学的对联,写道:“富贵无常,小子勿忘贫贱;圣贤可学,清门但读诗书。”
计伙计拿出这礼物时脸色有些尴尬,崔燮倒是很习惯他这冷硬的风格,叹道:“傅知州真是耿介君子。把这副对联挂到堂上,我以后得天天看着它,免得自己挣了点儿钱就心生散漫,不好好读书了。”
众人想起他一天到晚不沾床的苦读情状,也不知他还想勤勉到什么地步。捧砚天天跟在他身边,最清楚他过的什么日子,不忍心地劝道:“大节下的,大哥歇两天也没什么,离着县试不还有四百三十三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