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惬将怀中的那个皱巴巴的纸包双手奉予颜珣,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微臣身无长物,知殿下喜茶,便托人带了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来,也不知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颜珣今日收到的,除却些罕见之物、书画,俱是金银珠宝等俗物,但俗物归俗物,到底可用作花销,周惬这洞庭碧螺春虽是好茶,以茶相送亦是风雅之事,只是与旁的贺礼相较实在是不值钱,免不得相形见绌。
颜珣伸手接了,淡淡地道:“劳周大人费心了。”
周惬从颜珣的神色之中,辨不出颜珣是喜是怒,但见颜珣不出言怪罪,倒也松了一口气。
周惬扫过忙碌的众人,轻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颜珣略略颔首,便与周惬转到了僻静处。
周惬恭声禀告道:“刘氏夫妇俩人年事已高,又是为人所利用,太子殿下故意引导他们将殿下视作杀害刘垣的凶手,因而微臣只将俩人关了十日便放了,后听闻太子殿下派人将那一万两银子要了回去,俩人没了这一万两银子,据闻哭天喊地了好几日,其中那老妇更是一病不起;于承源、曹渠以及王姝三人已被判处斩刑,择日行刑。”
至此,太子颜玙遭投毒一案已然告一段落,一干涉案之人皆已伏法——而那主谋却安稳地坐在至高的太子之位上,权势在握,美人在怀。
颜珣不置可否地瞧了周惬一眼:“多谢周大人还我清白。”
周惬动不得颜玙,心下气闷:“只可惜……”
颜珣知晓周惬是可惜颜玙未受到些许惩罚,面上神情不变,只劝道:“周大人切勿失言。”
周惬心中暗叹:这颜珣倒是沉得住气,着实较那颜玙更有天子之相。
颜珣又与周惬闲话了几句,才道:“府中尚未整顿妥当,怠慢周大人了,改日再请周大人来叙话。”
周惬适才见这府邸破败、杂乱,甚至连大门也无,足足是吃了一惊,听得颜珣送客之意,也不滞留,拜别了颜珣,便转身离去。
颜珣与周惬说话间,酒楼已差人送来了午膳,周惬经过前厅之时,向萧月白颔首示意,便出了府去。
萧月白目送了周惬须臾,净过手,拈起一只桂花红豆糯米糕,去寻颜珣。
萧月白见颜珣在一屋檐下长身而立,双目望着一池子被雨水打得泛起涟漪的碧水,顿觉颜珣长大了一些,低低地唤了一声:“殿下。”
颜珣听闻萧月白唤他,回过首来,展颜笑道:“先生,先生。”
斜风细雨之下,纵然颜珣有屋檐遮身,面上亦不免沾染了些细碎的雨珠子,有几颗栖息在他的羽睫之上,他一眨眼,便纷纷跌落下来,在他略显稚嫩的面颊肆意地蜿蜒开去,使得他仿若是哭了一回,乍看之下可怜得紧。
萧月白疾步走到颜珣面前,空暇的左手取了一张锦帕在颜珣面上轻轻擦拭。
萧月白正拭着,腰身突地一热,却是颜珣伸手将那腰身抱住了。
“殿下……”萧月白任由颜珣抱着,待将颜珣的面颊擦拭干净,又将指尖的桂花红豆糯米糕送到颜珣唇边,“殿下,要吃么?”
颜珣启唇咬了一口,堪堪咽下,又蹭了蹭萧月白的心口,道:“先生也吃一口罢。”
萧月白打趣道:“殿下今日怎地这样大方?”闻得颜珣不满地轻哼一声,他才咬了一口桂花红豆糯米糕。
时至白露,桂花盛放,这桂花想是不久前才摘下来的,香气扑鼻,红豆亦是软糯,这一口桂花红豆糯米糕一跌入口腔之中,便柔柔软软地化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