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匠一一作答:“小的怕字条被旁人瞧见了去,早已那字条烧了,第一张字条是初一当夜近子时,小的起夜时,见门缝里塞了字条,第二张字条是正月十一戌时,小的听得外头有犬吠,一看门缝里又塞了字条,至于塞字条的是何人,小的当真是不知。小的担惊受怕,几夜没睡,这才在十二日来了这大理寺投案。”
萧月白方要出言,却听得孟愈道:“本官倒是从未听你提及过此事。”
王铁匠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小的……”
孟愈生平最恨旁人欺瞒于他,不由厉声道:“却原来你并非是投案自首,而是受人胁迫。”
未待王铁匠争辩,萧月白却是劝道:“孟大人,你勿要动气,现下紧要的是查明真相。”
孟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不再出言。
萧月白复又问道:“王铁匠,你说你喝了半醉,是昏了头,才捅了韩公子两刀,你既喝了半醉,为何能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位韩公子?”
王铁匠颤声答道:“小的喝了半醉,被寒风一冻,才清醒了,一清醒看见自己手中拿着自己打的匕首,匕首上沾着血,韩公子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地上都是血。”
萧月白心中疑窦丛生:“你是从何认定你喝了半醉?”
王铁匠毫不犹豫地道:“小的买的那壶酒是极烈的白酒,小的酒量不错,一般喝一壶才会醉。小的以为韩公子死了,拔腿便跑,跑出几步,才记起酒壶忘了拿了,小的怕酒壶把小的暴露了,连忙回去拿,一提起,便知还剩下半壶。”
这王铁匠以此判定他自己乃是半醉,着实是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许王铁匠已然将烈酒饮尽,却是有心之人将空空如也的酒壶装上了一半,用以误导王铁匠,使得王铁匠确确实实地认定了是他自己捅了韩莳两刀。
萧月白再无旁的可问的,便朝孟愈道:“孟大人,我已问完了。”
孟愈扫过王铁匠,便与萧月白、颜珣以及韩莳出得了死牢去。
早春时节,春寒料峭,死牢阴冷潮湿,现下被明媚的阳光一笼,四人顿觉舒服许多。
萧月白窥见韩莳身子不稳,略略扶了下,韩莳竟是施力将萧月白甩开了,因用力过猛的缘故,韩莳踉跄着,眼见要跌倒在地,萧月白亦后退了一步,方才站稳。
颜珣分明离韩莳近些,却是径直行至萧月白身侧,低声问道:“先生,你无事罢?”
末了,韩莳由孟愈扶住了,才勉强站稳。
孟愈全然不知萧月白、颜珣以及韩莳三人之间的纠葛,对此亦不感兴趣,只朝着萧月白道:“萧先生,你认为此案真相为何?”
萧月白含笑道:“韩莳既然能确定不是王铁匠所为,那这王铁匠许是被人误导了,才会以为是自己捅了韩莳两刀。不过,孟大人,李公公已暗示你勿要再查,此案是查还是暂且压下,你还是慎重思量为好。”
孟愈拱手道:“多谢萧先生指点。”
萧月白摆摆手道:“孟大人这般客气作甚么?是我等该谢过孟大人才是,孟大人事忙,不便叨扰,我等这便告辞了。”
屯粮之事已然经由孟愈禀报文帝,韩莳便无须再躲藏,且韩二夫人自缢未遂之后,得了失心疯,韩莳作为人子,须得尽快赶去侍奉左右。
因此,待三人上得马车,萧月白思忖须臾,便坦白告之韩莳:“韩莳,你母亲昨日自缢,幸而被一侍女所救,性命未损,但据闻患了失心疯。”
“自缢?失心疯?”韩莳原不愿瞧萧月白,闻言,猛然转过头去,红了双目,盯住萧月白,“萧月白,你可莫要骗我。”
萧月白先令马车夫往韩府去,才道:“我骗你作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