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水彩一般的火红、灰紫、明黄交叠,为原本洁白的云朵染上了丽色,衬得一碧如洗的天空愈加生动。
不多时,火烧云便被夜色淹没了去,寒风乍起。
俩人饮罢普洱茶,便回了书房去,颜珣在桌案前做算题,萧月白却取了一本《尉缭子》细细读着。
这《尉缭子》乃是一本兵书,其中所讲却颇有矛盾之处,既主张严峻刑法治国、治军,又推崇仁义。
萧月白不过一介书生,不善兵法,为对颜珣有助益,近几月,一得空,他便努力钻研兵书,此前已将《孙子兵法》、《吴子》以及《六韬》念了。
兵家之术无人可与他讨论,故而他念得有些吃力,自识得师远虏后,他便时常与师远虏书信。
兵法紧要的在于随机应变,顺势而为,他如今不过是纸上谈兵,但纵然是纸上谈兵,亦比半点不通要好上许多。
萧月白将《尉缭子》阖上,暗道:我这先生当真不称职,只能教些算题、诗文、史学之类。
颜珣察觉萧月白在瞧他,取笑道:“先生,你莫不是又想吻我了不成?”
萧月白放下《尉缭子》,行至颜珣面上,轻轻地敲了下颜珣的脑门,摆出一副先生的架势:“阿珣,你的算题可解完了?”
“好疼。”颜珣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还余下一题,只是我这头被先生一敲,竟不知这题该如何解了。”
萧月白一一扫过颜珣已解好的算题,共计十九道算题,全无差错。
见萧月白未作回应,颜珣主动道:“只要先生吻我一下,我立刻便能将这一题解出来。”
萧月白莞尔一笑:“我的吻却原来还有这等奇效。”
“对啊,对呀。”颜珣连连颔首,偏生这时,书房门被叩响了——叩击两下后,稍停,又快速叩击三下——正是陆子昭。
萧月白扬声道:“子昭,你且进来罢。”
颜珣闻言,面上的撒娇之色全数收敛了起来,转作了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
陆子昭推门而入,将韩贵妃的回信呈予萧月白。
他知晓萧月白、颜珣有话要谈,不便打搅,便退了下去,又将门阖严实了。
萧月白展开一看,而后将回信递到了颜珣面前。
颜珣看罢,淡淡地道:“先生当真未料错,先生却又料错了。”
颜珣此言,前半句是指一如萧月白所料,文帝已被赵家蛊惑了去,后半句是指萧月白料错了,文帝在今年中秋之前,恐怕无法将赵家除了去。
少时,颜珣冷声补充道:“我这父皇不顾民生凋敝、灾祸四起,日日沉迷美色,写甚么酸诗……”
文帝乃是颜珣生父,颜珣身为人子,不应再言,故而便将余下词句咽了下去。
萧月白将被颜珣丢在地上的回信拣了起来,凑到烛芯烧了干净,薄纸随即被火舌吞噬了,仅袅袅白烟苟延喘息,弹指间,又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