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小解完从卫生间出来,见凌希正靠墙站在那,便各自压低了嗓门,往后的话也就听不太真切了。
按理说这毫不相干的人、毫不相干的八卦根本不足为信,可凌希心里却止不住升起了重重疑惑,难道真像吴老师说的那样,走到今天一切都是瑶瑶自己做的选择?如果不是事先早有准备,怎么能在突发状况下成功录到音?又为什么那么巧,一切都给自己碰上了?他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越是有数不清的问号从脑海里源源不断冒出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瑶瑶从房间里出来了,有个工作人员送她到门口,还很亲昵地和她握了握手。瑶瑶大哥见状紧赶几步靠过去小声问道:“谈得怎么样?”
瑶瑶笑吟吟点着头:“导演挺满意的,让先准备准备,下个月就……”话说到一半,她笑容忽然僵住了,目光越过大哥肩膀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凌希,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凌希,你怎么在这?”
瑶瑶大哥顺着妹妹的目光转过身来,见凌希正大步走近,也满脸堆笑招呼道:“你就是瑶瑶经常提起的凌希吧?真巧,在这里碰到了,你好,我是……”
凌希看也没看瑶瑶大哥,直接走到瑶瑶面前开口问道:“听说你被推荐上节目了?”
瑶瑶讪讪挤出一丝笑容:“是啊……导演觉得我形象还算符合,让我先试试看……”
凌希点了点头:“是小老板推荐你的?”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却使得周遭气压骤降,老半天瑶瑶才极不自在地低头“嗯”了一声。
凌希两手插在口袋里,用脚尖儿轻轻叩打着地面,斟酌片刻,又抬起目光直直逼向瑶瑶:“我很好奇,那天说要陪我去医院,又在医院借走我的钥匙,你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
瑶瑶飞快眨动着眼睛,眼神闪烁:“不是那样的,凌希,你误会了,其实……其实……”
凌希歪着头抿起嘴角,眉头紧紧皱着,像是个解不开谜题的小学生:“照此说来,接到电话让我上楼去找你也是事先设计好的了?所以不是我刚好碰到那一幕,而是那一幕刚好在我到达时发生?”
“凌希,我没想利用你,真的,那些只是巧合……”瑶瑶不停打着手势,试图弥补语言的苍白无力,可能连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自己吧,最后她放弃了,眼圈儿开始微微变红,“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道你心里会不舒服,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挽回不了,如果再不抓住这个机会,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他们三人出现争执,附近经过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脚步看起了热闹,瑶瑶大哥赶紧拉过自家妹妹,冲凌希小声劝道:“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走走走,咱们一起去楼下边喝东西边谈。”
凌希站在原地没动,沉默片刻,认命地点了点头:“你是吃准了我会站在你这一边,所以早早把我给卖了,对吗?我原来认为你只是没把我当朋友,想不到你根本是拿我当白痴。”
他也说不清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失望?气愤?懊恼?抑或是三者交杂在一起?自以为游离于人群之外就可以屏蔽掉所有是是非非和利益牵扯,最后却沦陷在了虚伪的友谊里,自以为秉持道义坚守了做人的底线,到头来守住的却只是个令人作呕的谎言。都说人心险恶,稍不留神就成了别人棋盘上一颗棋子,别人赌局上的一只筹码,别人前进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见凌希转身要走,瑶瑶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住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解释道:“凌希你听我说,我知道自己很龌龊,可我真的没办法。从那天在吴老师工作室遇见开始,我能给小老板的都给他了,可他的承诺却一样都没有实现。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去威胁他,否则等他吃腻了,擦干净嘴巴,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凌希,女人的青春很短暂,我输不起的,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等以后!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凌希面无表情推掉了瑶瑶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滩呕吐物:“你输得起也好,输不起也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白痴当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做第二次。”见瑶瑶的手又抓了过来,他不悦地重重一甩,将人甩了出去。瑶瑶穿着高跟鞋站立不稳,直接被他甩得跌倒在了靠墙摆放的几只纸箱上,头发也乱了,鞋子也掉了,唇膏也溢出了唇线,样子狼狈不堪。
瑶瑶大哥并没听见妹妹说了什么,只看到妹妹被人推到了,他急忙上前扶起瑶瑶,又满面怒容地对凌希喝叱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大男人,竟然直接对女生动手,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凌希扭头看了眼瑶瑶,语气里带着不屑:“尊重?她不配。而且我的手很干净,不喜欢碰脏东西。”
“什么叫不配?什么叫脏东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听出凌希话中满满的鄙夷和羞辱,瑶瑶大哥脸都涨红了,鼻孔扩得老大,上手就要去揪凌希的领口。
不等瑶瑶大哥得逞,凌希抢先一步将对方推出了个趔趄,还极为嫌弃地“啧”了一声。
瑶瑶大哥倒退出好几步,差点摔得屁股着地,如今妹妹被人欺负了,自己又大庭广众下出了丑,他已经顾不得太多,当即举起拳头朝凌希冲了过去:“小混蛋,不会说话是不是?今天就教到你会说话为止!”
所幸凌希手伤好得差不多了,完全不影响行动,一开始他还只是极力躲闪着,没打算与瑶瑶大哥正面冲突。直到下巴挨了一拳,他也彻底火了,完全顾不上什么场合什么理性,直接和对方扭打在了一起。凌希虽然人长得瘦,力气却不小,且行动十分灵活,他总是能及时躲避掉袭击,并以最快速度反击回去,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说起来凌希并不是个暴力分子,他只是不擅长用其他方式来表达内心的委屈与愤懑。从很早以前他就是一个人,从来不敢想象会有人和他站在一起,大段大段的控诉不适合他,并不是他嘴笨说不出来,而是自尊心不允许他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去指责别人。与其没完没了地争执吵闹,不如干脆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让所有不想听到的声音统统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