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黄酥是猪油烤的,表皮鲜亮,香气诱人,可惜上头撒着薄薄一层芝麻,凌希只有看着的份儿。还没等他开口拒绝,陆孝严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戴志友的手:“这个他不能吃……”一转头发现凌希在用惊讶的表情对着自己,陆孝严顿时察觉到自己多嘴了,赶紧找话遮掩着,“上次一起吃饭你说过的嘛,你对芝麻过敏,不能吃这类东西。”
凌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盯着陆孝严看了半天,似乎有话想说,最后还是没开口。他记性从小就很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过什么话都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喜欢跟人聊些过于私密的事。很明显陆孝严是在撒谎,可他思前想后觉得没有去拆穿的必要,不管陆孝严从哪里知道了这些,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想知道这些,只要不是出于恶意,他都丝毫不会计较。
外公去世后凌希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独自生活并不叫孤独,真正的孤独是无论衣食住行、喜怒哀乐都没有人会去在意。小孩子跌倒了会哭,是因为哭了就有人跑来安慰,一旦身边没人在意了,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能被别人花费精力去了解,去关心,这都是莫大的福气……
吃完饭,凌希本打算散步到山下搭公车回家,结果刚走出门口就直接被陆孝严扯着肩膀拽上了车。
途中陆孝严忍不住关心起了凌希的生活:“最近过得怎么样?上次那些家伙有没有再找你麻烦?无聊人以后少去招惹,管好自己的事就够了。记得每天好好吃饭,不要图方便只吃杯面,没营养的,要是生活费不够就打给我,别难为情,大家都是朋友……”
之前他问那一长串凌希都没搭话,到这会儿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在辉途做事有薪水拿的。”
陆孝严很不满意凌希的态度:“我说了你就好好听着,照做就得了。还有,往后少跟着阿乐胡闹。你才认识他几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敢随便跟他满世界乱跑?不怕他把你骗去卖了?”
凌希同样不满陆孝严的态度:“乐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他热爱音乐和户外运动,我和他很有话聊。而且看他把车子漆成那么大红大绿幼稚的颜色,心境一定不会阴暗到哪里去。”
听凌希一口一个“乐哥”叫着,安在林广乐头上的全是好话,陆孝严不禁微微泛酸,语气也烦躁了起来:“乐哥乐哥,你跟他很熟吗?”
凌希扭头看了看他,垂下眼皮没声音了。
沉默老半天,陆孝严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不说话?”
凌希很无奈:“你不是不爱听嘛。”
“没有,没有不爱听!”陆孝严一迭声解释着,“我没有不爱听,我就是说你张嘴闭嘴都是乐哥,不能说点儿别的?”
凌希想了一下,有些沮丧:“我聊的你可能都不爱听……”
车上音响开着,正播放到一首老歌,恰巧那是凌希很喜欢的歌,他顿时来了精神,“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然后他就随着音乐很专注地唱个起来……
凌希声音里有种独特的韵味,咬字比一般人清晰,无论高音、低音都能处理得轻松自然毫不费力,听着听着,陆孝严也不自觉跟着唱了起来。
可他才刚唱了几句,凌希那边就停了,还眉眼纠结地望着他:“陆孝严,你抢拍子了。”
陆孝严简直无语:“随便哼两句而已,你要不要这么认真?我又不是歌手。”
“可我是!”凌希嘴唇一抿,挤出半边大大的酒窝。
面对这样的凌希,陆孝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一边觉得不可理喻,一边又觉得爱意萌生,最后只有缴械投降了:“好吧好吧好吧,那你说怎么唱。”
凌希坐在那等着,直到间奏结束,他用手势指挥着陆孝严:“听我数拍子,一,二,三,进……”
陆孝严没跟着唱,他扭回头双眼直视着前方,实在不想去看凌希。凌希这股执着劲儿使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凌希果然都是个白痴,而且白痴这种病很可能还会传染。
是啊,好羞耻!怎么就那么傻!连带着他也变得好傻……可是又真的好开心……
目送凌希上了楼,直到房间的灯光亮起,陆孝严才重新坐回到了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