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百川眉头紧拧,目光一沉,挥手喝道:“都给本官押走。”
冯百川命令一下,官兵便如狼虎一般出动,哭喊声煞是响彻云霄,转瞬间,富贵已成空,昔日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已跌落云端,摔得满身泥泞。
姚颜卿抬头看着曾煊赫一时的温家,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哪怕是皇后的娘家,兴旺与落败也仅在帝王的一念之间,思及这些,姚颜卿心下一凛,对皇权的敬畏之心更上了一层。
姚颜卿回来的比冯百川晚了一步,这让三皇子瞧见他便皱了下眉头,招呼他坐到下首,问道:“路上可是有什么事?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姚颜卿摇了摇头,三皇子见他沉默,声音不觉温柔了一些:“在温家可是吓到了?”这话问出,三皇子已然失笑,姚颜卿是什么人,又怎可能会被这样的场面惊到。
姚颜卿轻声回道:“臣无事,殿下可要命人提审温玉衡?”
“不急,等用过午膳在提审即可。”说完,三皇子又道了一句:“温玉衡绝无翻案的可能,等案子结后,咱们去别庄修养几日。”
姚颜卿眉头轻挑下,不知他和三皇子何时有了这样的私交,姚颜卿见他含笑望过来,眉目俊挺,唇角勾出的弧度带有几许温柔,姚颜卿一直知道三皇子生的不错,若不然他上辈子也不会陷了进去,可这样的温柔的目光,姚颜卿仔细的回想,却仅仅在最初时曾有过,令他卸下了心房,姚颜卿心中一冷,警惕之心顿生,眼底竖起高高的戒备之色。
三皇子见他面色微冷,很有些不解,不知自己哪句话惹他不悦。
“殿下觉得今日四殿下突然晕厥可是有意为之?”姚颜卿收回目光,落在旁处,轻声开口道。
三皇子眉头一皱,只觉得姚颜卿口中的殿下很有几分刺耳,原本尚未察觉,可如今和那声四殿下并列在一处,方知逆耳非常。
“我与五郎也相交多时,五郎怎还口称殿下,你我本是表兄弟,当真连一声表哥不肯开口一唤?”三皇子沉声说道,已有几分不悦之意,他以为姚颜卿这样聪明,应懂他待他之心。
姚颜卿嘴角勾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眸微垂,掩着眼底的冷意,轻声道:“殿下言重了,臣是何等身份,怎配与殿下称兄道弟。”姚颜卿这样狡猾的性子,难得说出这样带了刺的话,朝堂之上两人牵扯在一处非他一己之力可断开,可私下,他是真怕了,谁不怕死呢!老天怜他,让他多活了一世,谁又会重蹈覆辙,上辈子那点喜欢早在他死的时候如烟云般散去了,人的心冷了,不是想焐便能焐得热的。
三皇子脸色阴沉的吓人,却忽然转为平静,像冬日南河城结了冰的水,让人窥不出一丝一毫的神色,唯有望向姚颜卿那一眼泄漏出了他的心思,羞恼成怒,无疑他是喜欢姚颜卿的,谁会不喜欢如姚颜卿这样霞明玉映少年郎呢!
三皇子深深望了姚颜卿一眼,这么多年了,这是唯一一个让他动了贪婪欲念之人,他自然势在必得。
“提审温玉衡。”三皇子沉声喝道,羞恼成怒之下一腔怒意总需要一个发泄之处。
三皇子甩袖而去,姚颜卿却不以为然,仅缓步跟在了他的身上。
大堂之上,三皇子端坐于高堂之上,徐学程等人坐于他下首处,温玉衡衣衫不整的跪于堂下,脸上冷汗涔涔,颧骨上的肉皮难以自控的颤抖着。
同朝为官,又皆为文臣,徐学程等人自与他曾有几分交情在,见他以戴罪之身跪于大堂之上,心下不免一叹,在端宁侯府搜出关于两人来往的信笺他们自也是阅过,可为铁证,温家再无退路了。
三皇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温玉衡,沉声道:“温玉衡,你同端宁侯私扣肃州粮款,私卖军粮,盘剥幽州军饷,私吞交趾贡品,并杀害恪顺王,更将端宁侯于牢中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具以人证物件齐全,你认是不认?”
温玉衡到底非寻常人,虽知自己已是必死无疑,却不会如此轻易认罪,更何况是这样株连九族的大罪,他总要为家里人搏出一个活路来,他紧咬下牙根,死硬的冷笑道:“非臣所为,臣如何能认罪,便是三殿下您位高权重,臣亦不能受此诬陷,殿下口中的人证物证究竟从何而来,殿下应心知肚明,人证的口供重刑之下必有所获,物证更是可以伪造,臣含冤入狱,如何能认罪,便是动了重刑,只要臣尚有一口气在也不会认罪,臣忠君之心可鉴日月。”温玉衡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掷地有声。
三皇子眸子一眯,沉声喝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刑不成?人证物证俱在,你认与不认悉听尊便,只不过……”三皇子冷笑一声:“你若不认,本皇子不介意为你松松筋骨。”
温玉衡却也不是吓大的,当即道:“臣之清白天地可鉴。”
三皇子十二岁便被遣出京城,在边疆见得最多的便是刀光血影,自然不会是什么温润君子,他既已存了斩下四皇子一臂之心,断然不会给温玉衡翻案的机会,当下便冷声喝道:“来人,上大刑。”
三皇子话一出口,众人忙开口相劝,李国维更是苦口婆心的劝温玉衡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认与不认又有何分别,倒不如痛快认了,也免吃一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