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晋文帝的旨意,姚颜卿行事便少了几分顾虑,而修整河堤溃口也提上了章程,姚颜卿直接命人张榜贴了告示,在城内广招河工,管一日三餐不说,每人还能得六十文钱,告示一经贴出,没过三日就招满了人。
这群河工大多是壮年人,有一把子力气,又能吃苦,知晓修整河堤溃口是为了百姓,一个个也不敢马虎,都打足了精神头,不少尚在观望的人见这一次官府结钱痛快,没三日就结算一回工钱,顿时追悔莫及,只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报名,若不然每日也能得了这六十文钱,两三个月下来也是好几两银子。
姚颜卿和三皇子分工行事,三皇子忙着施粥修缮房子,姚颜卿则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修整河堤这桩事上,小半月下来,人便出落的更显消瘦,可名声却更胜一筹,都道这位京里的姚大人是难得的清官,好官,如戏文所说的那般爱民如子,若没有亲眼瞧见,谁能相信这样细皮嫩肉的小郎君能日日都来监工,甚至还能搭上一把手。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河堤虽尚有几处堤溃未曾修整好,可比起姚颜卿刚到豫州之时已是大为不同,至少在闹水患之时,不至于让城里的百姓在糟了难。
一个多月下来,姚颜卿人更消瘦了许多,便连三皇子都是如此,身上的衣衫宽大了许多,眼瞧着还有三日便是年节,姚颜卿叫人给这些河工放了假,每人都赏了五十文钱,也叫他们能过个好年,河工得了钱,欢喜的眉开眼笑,提起姚颜卿来莫不是连声赞好,只盼这位姚大人能长长久久留在豫州才好。
三皇子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节,莫说他,姚颜卿何尝不是如此。
驿站外面挂着几盏彩灯,楼下一帮子侍卫吃着酒,也是难得松快了两日,姚颜卿与三皇子并未到叶知府家中过节,只叫人备下了羊羔肉和鹿肉,切成薄薄的片,又切了一些大白菜,涮了锅子,这可说是他们过的最寒酸的一次年节了。
三皇子觉得这个节过的比往年都好,不用到宫里吃冷了的菜,不用应付亲贵大臣,不用和老四勾心斗角,就这么涮着锅子,喝上几杯水酒,最是难得的清静了。
几杯水酒下肚,姚颜卿面上便浮上一层薄红,眸子似含了一汪水,那眼分外黑,唇异样红,三皇子借着几分酒意,凑到了姚颜卿身边,一边为其把酒,一边道:“前些日子京里来了信,我瞧着你看了信后脸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难处不成?”
姚颜卿拿眼瞟着三皇子,唇角勾起,很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思。
“妇有长舌,唯厉之阶,殿下何时盘了发,臣竟不知?”
三皇子被姚颜卿讥讽了一番却也不恼,笑道:“我这是怕你府里有什么难为之事,你又鞭长莫及,我好歹也是皇子之尊,可叫我府上的人为你解围一二。”
姚颜卿略一拱手:“如此便谢过殿下的好意了,只不过,这桩事只怕殿下也难以为臣解围。”
三皇子长眉轻挑,面上大有不信的之态。
姚颜卿大笑出声,神采端得飞扬,一杯酒下肚后,似有讥讽的道:“事关姻缘之事,殿下如何为臣解围?”
三皇子一怔,想起以姚颜卿的年纪可不正是议亲之龄,当即心里泛了酸,说道:“莫不是福成姑妈为你寻了一桩良缘?”
姚颜卿口中溢出一声冷笑,许是因为吃多了酒,说出的话倒是少了几分谨慎。
“什么良缘,若有这样的好亲事,又如何能落到我的头上。”他想到三皇子一个多月前尚说自己寒了心,如今想来,真该寒心的应是自己才对,这可真是自己的好母亲,竟为一己之私如此算计于他。
三皇子见姚颜卿神情讥诮,心下微微一动,笑道:“我在京中的日子总比五郎长,若说哪家有适龄的女娘倒也了解说,我也可为你参详一下。”
姚颜卿眼波流转,瞧得三皇子呼吸一窒,手便紧紧的攥了下酒杯,以免自己失态,唐突了姚颜卿,他虽有心思,也几欲点明,可到底顾忌姚颜卿年纪尚小,唯恐自己道出心思后叫他就此避了去。
姚颜卿笑了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细说起来,这人殿下怕是熟悉的好,与您也是沾亲带故。”
三皇子一怔,想到了宫中尚有两位适龄的公主,莫不是福成姑妈想叫他尚主?
“不想我与五郎还有舅兄之缘。”三皇子笑意微僵,以父皇对姚颜卿的喜爱,说不得他还真能做个驸马爷。
姚颜卿轻轻摇了摇手指,笑眯眯的道:“非也,非也,不过殿下所说却也相差不多。”
三皇子皱了下眉头,姚颜卿轻哼道:“圣人外祖家的女娘,说起来可不是要称呼您一声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