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蕙指甲掐进了掌心,几乎想要尖声怒骂,可如今到底不比往昔,只低低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福成郡主瞧见杨蕙便眼泪飞溅,她肚子里落下的一块肉,她焉能不心疼,只抱着她好好哭了一通,可心中到底有事,也顾不得多安慰女儿,便叫邱妈妈将人带了下去,之后露出讨好的笑容瞧着姚颜卿。
“五郎。”福成郡主轻唤着。
姚颜卿冷淡的望着福成郡主,道:“郡主所托我已办妥,日后你我之间再无情分可言,希望您好自为之,勿要再做叫人为难之事了。”
福成郡主面色微变,嘴唇阖动着,泪珠从眼底滚落,泣声道:“我知自己对你不起,亦不怪你怨我,只是你终究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当年你父早亡,那般艰难之下我仍是生了你与华娘,你如今要与我段了这母子情分,莫不是想要逼死我。”
姚颜卿唇边勾着淡淡的笑,几近嘲弄之色,眼底闪烁着冷意:“郡主莫不是以为与圣人进言是什么容易之事?我亦是冒着被圣人训斥的风险,你虽生我一场,可我亦对你有所回报,郡主莫不是以为生我一场便可叫我拿命相抵不成?”姚颜卿几乎想要冷笑,母子之情,他欠她的早已还了,如今又何谈母子之情。
福成郡主叫姚颜卿一席话说的脸色泛白,她低声道:“我自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只是我终究是你的母亲,我知我曾做了错事,可你便要恨我一辈子不成?”
姚颜卿笑了一声:“恨?郡主说笑了,我怎会恨一个陌生人。”
福成郡主闻言怔怔的望着姚颜卿,苦笑道:“这便是恨了,是我咎由自取,我知我无脸在哀求你什么,可四郎到底是你的弟弟,我只求你看在你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给他寻一条活路。”她满目期望的望着姚颜卿,眼中泪光点点。
姚颜卿冷笑了起来:“如何救?拿我的命来救不成?郡主扪心自问,我与他又有什么兄弟之情。”他一掸衣摆,道:“今日过来只不过想与您做个了断,纵然是有母子名分,如今我也不在相欠,郡主日后行事若再无所顾忌,但凡伤我姚家清誉,我便无情可讲了。”
福成郡主闻言一怔,不可置信的望着姚颜卿,她当他应下自己所求,是因为母子之情,如今听他所言,竟是为了姚家的名声,为了他自己的清誉,哪里还半分念及母子情分,一时间心中只觉怒气盈胸,她到底不善伏低做小,在自己儿子面前低声下气已是折损了她的尊严,如今听姚颜卿冷言冷语,当即抬起头,美目闪着火光:“我竟不知我生了一个无情无义之辈,你便不怕你父亲地下有知难以安眠吗?”
姚颜卿怒极反笑,眼中冷光闪动:“你有何脸面提及家父。”
福成郡主手指抓在扶手上,手背青筋凸起,咬牙道:“我生下了你与华娘,对你父已是全了情意,对你姐弟亦有生恩,你何曾有所回报。”
姚颜卿眼睛微眯,眼中泛着森冷的光,语气柔和的开口道:“郡主是想要我有所回报?”
福成郡主目光一闪,咬牙道:“你若肯就救四郎,我便如你所愿,日后你我再无母亲名分,我不会在对你所有求,只当你与华娘是还了生恩。”
姚颜卿冷笑道:“我若不肯你当如何?”
福成郡主惨然一笑:“我能如何,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只不过剩烂命一条罢了。”言辞之间已有以死相挟之意。
姚颜卿闭了闭眼睛,以死相逼,她果然是杨士英的好母亲,只可惜他再不是当年对她一片孺慕之情的好儿子了,他口中溢出一声冷笑,撑着扶手起了身。
“你站住。”福成郡主厉喝一声。
姚颜卿冷冷的回头瞧她一眼,见她手拿金钗抵住喉间,知她若是血溅当场,他纵然无辜也将落得逼死生母的恶名。
“郡主当真想死?”姚颜卿冷笑问道,一步步朝着福成郡主走去。
福成郡主被他逼的连连退后,手上的金钗扎进了肉中:“你应与不应?”她语气中不觉带了几分哀求之意,如此逼迫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她的本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焉能不痛,可四郎,她的四郎,她不能瞧着他命丧黄泉。
“五郎。”福成郡主握着金钗的手微微发抖。
姚颜卿薄唇一勾,极尽嘲讽之色:“您尽快随意行事,且试试看我若是污了名声,你的一双儿女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语气极轻,眼神却凌厉非常,绝不会叫人质疑他话中的真伪。
福成郡主见姚颜卿竟当真不顾她的死活,不由一怔,且见姚颜卿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由尖声叫了起来,姚颜卿却是脚步未顿踏出了大堂,至于福成郡主是死是活早已不会叫他有半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