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饭后,宋婉芝给明曦塞了厚厚一摞银票。
金银首饰给过了,前几天薛先生冤枉明曦,宋婉芝也带她做了好多衣裳,实在不知怎么安抚明曦,那就只能送银票了。
“……喜欢什么就去买。”宋婉芝细声慢语,温柔地安抚她,“花完了,只管来问娘要。”
明曦没什么要买的,不过的确要出去一趟。
“娘你看我哪天去合适?”
她收了钱,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宋婉芝心里好受了些。但她这般迫不及待的出去买东西,又让宋婉芝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舅母打发人送信,说后天三庆班余老板唱穆桂英挂帅,你表哥托人订到了雅座,请我们过去听戏。等从舅舅家回来,我让你哥哥陪你去街上逛逛,好吗?”
“行!”
她的丫鬟已经等了几天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天两天。
转眼便到了与宋舅母约定看戏的日子。
第一次去舅舅家做客,不好空着手,听宋婉芝说宋家舅母喜欢花,
明曦早早起床采了带露水的月季花回来。
她做月季花篮的时候,顾明珠已经到上房了。
五月天气渐热,她穿了白色长袖衫,粉荷色褙子,清新乖巧,一如往昔。
见她簪着红珊瑚珠如意钗,宋婉芝有些疑惑,“怎么不戴那只荷花簪?”
那是她为了庆祝珠儿及笄,花重金去首饰店定制的,粉白相容的玉石被打磨雕刻成薄薄的荷花花瓣,栩栩如生,冰清玉洁。与今天的粉荷色褙子正相衬。
顾明珠温柔地笑,“荷花簪我送给妹妹了。”
宋婉芝一愣,及笄簪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非常贵重。顾明珠珍而重之,平时都舍不得带,怎么突然就送给明曦了?
“那本来就是属于妹妹的及笄簪,我只是把簪子还给妹妹而已。因为我,妹妹才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对不起妹妹,我应该离开济宁侯府。但是我舍不得娘,舍不得爹,舍不得哥哥。”
顾明珠脸色苍白,眼圈却是红了,马上就要哭出来,“我知道我不该继续赖在顾家,但是我不想离开爹娘,我……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顾明珠越说声音越小,头越来越低,泫然欲泣,可怜极了。
宋婉芝心痛得不行。
之前十六年,她一直以为珠儿是她的亲生女儿,现在虽然明曦回来了,她也并没有把珠儿当外人,依然是当亲生女儿疼的。
“别胡说,你是我女儿,是我们济宁侯府的大小姐,从前是,以后也一样。”
宋婉芝握了握顾明珠的手,“簪子就给曦儿吧,娘补个点翠簪给你。”
得知顾明珠不是亲生女儿之后,宋婉芝就去首饰楼定了一根点翠簪,原本打算补给明曦做及笄簪的。
既然明曦有荷花簪了,那等点翠簪做好,便给珠儿吧。
“你跟曦儿都是娘的女儿,在娘心里你们是一样的,以后别说这样的傻话了。”
顾明珠脸一红,又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珠儿知道娘疼我,是我一时想左了,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幸好妹妹要给舅母做花篮,没来这么早,要不然就要让妹妹笑话了。”
明曦做花篮了吗?
那天她只是随口一提,说大嫂喜欢花,难为明曦有心。
可大嫂挑剔,旁的还好说,对花却是十分挑剔的。要是送的花篮不好看,还不如不送。
宋婉芝斟酌好等会怎么劝说跟明曦,明曦便到了,“抱歉,我来迟了。”
她空着手来的。
宋婉芝笑着问,“听说你给舅母做了花篮?”
“是的。”明曦点点头,“已经送到马车上去了。”
晨曦的阳光映着她洁白的脸颊,小姑娘鼻尖上细碎的汗珠子泛着珍珠玉石般的光芒。
宋婉芝原本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花篮再不好看,那也是明曦费心思做的。
罢了。
花篮的事,等会再说。
“坐下吃饭吧。”宋婉芝温柔地招呼明曦,决定不直说,等会以马车太挤为理由把花篮留下来。
吃了饭,母女三人一起出门,此时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宋婉芝没直接上车,先伸手撩了车门帘,准备跟明曦商量花篮不带了。
她抬头朝车厢里一望,登时宋婉芝惊讶、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惊艳到了。
“这花篮是你做的?”
她真的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