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今天还没拉到人,就撞上这件事,本想趁机教训百和堂一番,不想反暴露了自己身份。当即又羞又惭,由两个小伙计架着跑了。
可是,可是那女子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难道是自己跟这两个小伙计说的话被她听见了?
但是他已经很小声了啊,又离得那么远,那女子又没有顺风耳,她怎么能听见?
实在想不明白怎么暴露的,老儒羞愧地瞥了女婿郭二当家一眼,迅速溜了。
郭二脸都青了。
因为同在一条街上,百和堂门口一出事,他立马就赶来了。见事态于自己有利,他一直没出面。
等明曦开始反驳,他想出面,却被人群堵在外头了。
这会子自己岳父走了,他却不能走,少不得要替岳父善后。
“诸位,请听我一言。”
郭二挤进人群,朗声道,“这老妇与顾侯府的恩怨大家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看见。但这老妇现在悲惨可怜,悔过自新,大家确是有目共睹的。”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也看见她现在的惨状了。”
“人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会选择铤而走险,是万般无奈才会做出的选择。若没到山穷水尽,谁会让自己冒险呢?”
冲众人拱手,郭二语气很诚恳,“我相信,诸位也有遇到困难的时候。难道诸位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没有做错过一点事?就真的清清白白没犯过任何过错吗?犯了错,就要被赶尽杀绝,就要被羞辱一辈子吗?”
郭二的这一番话倒让众人沉默了。
眼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郭二立刻趁热打铁,“这老妇或许有错,但罪不至死,她已经受到惩罚,这么惨了。我私以为,大家应该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圣人都说有过可以改,更何况你我呢?”
“是,是,我真的知错了,我知道我对不住二丫,所以我来求二丫、不、求明曦小姐的原谅,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跪下之后,吴根花就没怎么说话,因为有旁人替她开口,她只要跪着哭就行了。
眼看着到了关键之处,为了配合郭二,吴根花才再次开口。
不仅哭着求饶,她还砰、砰、砰给明曦磕头,不一会额头就流血了,那凄惨的模样,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看来明曦小姐是不打算原谅你的养母了。”
吴根花磕了好一会之后,见女孩脸上一脸淡漠,郭二便做出唏嘘的模样,“我很遗憾,但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指责什么。”
收回视线,他对吴根花说,“能做的你都做了,你的歉意大家也都看到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以后。我知道你现在无处可去,若是愿意,你可以到福康堂来。”
“我以福康堂二当家的身份向你允诺,可以给你提供活计,养活你温饱。”
“这些你可以慢慢想,但你头上的伤口要先处理,走吧,我带你去敷药包扎。”
好一个宅心仁厚的二当家!
好一个怜老惜贫的福康堂!
众人赞誉不断,郭二却越发谦虚,拱手说不敢当,应该的。危机变转机,当真春风得意。
明曦笑眯眯,心道李嬷嬷,该你登场来打脸了。
果然,只听人群中有人道:“二当家留步。这吴根花你不能带走!”
吴根花是他用来拉拢人心的,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郭二岂能让旁人来搅合?
见来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模样像大户人家的嬷嬷,郭二便没放心上,“福康堂怜老惜贫,广做善事,我郭二既然说了要救济这老妇,就不会出尔反尔。若这老妇从前有得罪阁下的地方,我福康堂愿意替她赔偿。”
可真是有始有终,有仁有义。
可惜是假仁义!
“不用赔偿了,二当家许是不知,这吴根花是个疯婆子,就会胡言乱语,她刚才都是胡说的。明曦小姐从来不曾为难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呓语。”
本来李嬷嬷与吴根花是一伙的,她突然倒戈,明曦一点都不吃惊。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刚才她听到李嬷嬷说的话了,说吴根花怎么跑了,赶紧抓回来,千万别让她露头,免得有心之人再利用她做什么败坏顾明珠名声的事。
所以,根本不必明曦开口,李嬷嬷就来了,她绝不会允许郭二把吴根花带走。
“即便她是个疯婆子,也并不妨碍福康堂救济她。”
怕事情有变,郭二抬腿就要走,把李嬷嬷气得够呛。
“光天化日之下,二当家还想强抢民妇吗?”
“吴根花是我家小姐的亲娘,自有我家小姐供养。二当家若有这份闲心,不如去救济无家可归的乞丐、吃不上药的孤贫。”
“这疯婆子,就不劳二当家操心了!她疯言疯语,实在办不了二当家的大计。”
又转头对明曦道,“明曦小姐放心,我会把这疯婆子关起来,不会让她再惹事了。有这样的亲娘,我们小姐也很抱歉,希望您大人大量,能谅解。”
说完,不顾郭二阻拦,拽着吴根花走了。
而郭二的脸,已经被打得啪啪响了。
不去救济无家可归的乞丐、吃不上药的孤贫,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吴根花,说到底不过是想利用吴根花拉拢人心,打压百和堂而已。
经李嬷嬷一点拨,众人都明白了过来,觉得这郭二当家实在其心可诛。
他岳父只是蠢毒罢了,他不仅毒,而且阴,表面一派正人君子,内里却都是狠毒的勾当,简直阴险狡诈。
众人再看他温和正经模样,只觉他人皮之下,是一头森森恶狼,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