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让他通知明曦小姐,公子今天有事,不能去了。但现在明曦小姐人已经来了,也看到公子了,所以,公子的吩咐他还要不要照办?
一向对公子言听计从的裴四正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而明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景熠。
一头雾水的景熠,不敢直视她的裴四正,以及裴衍那僵硬静止不肯回头的身影……
看来,误会已经解开了。只不过,她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明曦对景媞说,“看来裴大人今日不便,那我们回去吧,改天再来。”
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回头,但若真不回头,那就太过失礼,绝不是君子该有的行为。
“明曦小姐请留步。”清了下喉咙,转身时裴衍脸颊还是红的,不过此时是夜晚,不靠近,倒也看不出他的异样。
“请到前厅说话。”僵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略等了一会,等明曦景媞等人走上前了,他才引着几人朝里走。
景媞很惊讶,“阿曦,裴子承,你们认识了?”
听她这么问,裴衍身子不自觉地绷紧,额头有虚汗朝外冒,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是啊,离开济宁侯府之后,我就暂时到汪家百和堂坐诊,又因为郑姐夫的引荐替御林军医马,还因此立了个小功。”
“还要多谢裴大人把我的名字报上去,我才能得到皇上的奖赏。”其实裴衍已经给过她诊金了,这奖赏倒是让她没想到。
“别谢,别谢。要谢也是他谢你,先替他医马,如今又替他医头,他要谢你的地方多着呢。”
别看她嘴上裴子承、裴子承没大没小的叫,其实心里跟弟弟景熠一样,是把裴衍当亲哥哥看的。
表面不显,其实心里很替裴衍的头疾担心。眼下明曦来了,裴衍的头疾有了着落,她也就踏实了。
“那裴子承的头疾就拜托你了,我跟阿熠就先回去了。”
其实是惦记着去做簪子首饰,一个月没摸,急死她了。
以及,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冲好友眨眨眼,拉上弟弟,景媞高兴地离开了裴家,丝毫不知道她的离开会让裴衍更加尴尬。
这也不怪她,毕竟她完全不知道裴衍曾那样误会过明曦。如果知道那一段故事的话,她一定不会走。当然不是为了体贴裴衍,而是舍不得错过这个惊天大笑话。
知道裴衍单独面对自己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明曦就算觉得好笑也坚决不露分毫,还善解人意地避开话题,好像事情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人若是方便,我先给你号脉吧。”不管多么难堪,病总是要治的嘛。
裴衍果然没拒绝。这回不等她坐过来了,很只觉地主动起身,坐到明曦旁边的椅子上,松了箭袖,把手腕放在两人之间的小茶几上。
她就说嘛,这才是患者该有的样子。像上回那样高冷,果然是有问题的。
把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明曦流利地说出病情,“是中毒了,毒是从肩膀上来的。应该是毒箭。你当时用布条将肩膀裹住,阻挡毒液流向心脉,保全性命是对的。”
“却没想到这毒液如此霸道,竟能逆向行经,直逼头庭。怎么你当时落单了吗?”
所以没有人立即替他吸出毒液。后来再去吸的时候,毒液已经侵入头庭,险些要了他的命。
裴衍震惊于她的精准,只是一搭脉就把当时情况说得这么清楚,简直亲眼所见一般,分明就是神医了。
又想到那一场大战的惨烈,虽已过去三年,但当时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幸好鞑靼称臣,今又令瓦剌俯首,北境至少可得十年安宁,他便是中这一箭也值了。
裴衍点头,“嗯”了一声,不见怨艾,反倒噙了一丝笑容,有欣慰,也有几分自得。
一转头,见明曦盯着自己看,料自己刚才的神情必被她瞧见了,又有几分赧然。
明曦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和感慨。
少年英豪,履立奇功,先后征服鞑靼、瓦剌,这样的功勋,若换成别人,可能早就骄傲得不行了。
这人却内敛的紧,偶尔小高兴一下都有负罪感。真不知教他的人是谁,竟养出这样一个温润谦和、优秀出色的君子。
不为诊金与景媞,光裴衍这人的品德性格,就值得她出手救他。
“得先用银针拔毒,配合熏蒸推拿,循序渐进。”
“因为烈毒形成顽疾,与你头部经络几乎融为一体,情况不是很乐观。刚开始拔毒的时候会很疼,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是其一。”
“其二,整个过程很繁琐。第一个月需要每天完整的一个时辰来治疗,第一个月至关重要,每天一次治疗是绝对不能中断的。这个,也需要你提前安排。”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眼下无战事,朝廷安宁,北境安定;若皇帝想要祭祀,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这第一个月完全没问题。
裴衍饱受头疾折磨,也知道若不加以遏制,它会越演越烈,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既然有机会一举拔出,他自会好好配合。
圣人也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他既是圣人子弟,自该对身体珍而重之。
“好。这几日我安排一下,三天,可否?”手上的事情交出去,的确得几天时间,这本无可厚非,凭着裴衍的身份,就算请人治病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
但之前已经耽误她一个月了,又那样误会,他实在抱歉的紧,说起话来就理不直,气也不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