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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酒(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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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晴了好些天, 今夜总算迎来些小雨,月亮被乌云掩住不见了影子,夜空灰蒙蒙一片一丝光亮也无, 雨打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窗户半掩着, 时不时一两滴细雨在夜风刮拂下散落了进来,迎面扑在脸上只觉得凉丝丝的。

虽然淮安地处南界,但寒露一过, 夜晚的温度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凉了下来,若只着单衣往外头一站没准能给冷地打个哆嗦。

外头秋雨寒风潇潇,里屋却仍亮着一盏烛灯, 临窗的桌案前坐着一位身形妙曼的女郎,只披了一件宽松的素色外袍,如凝脂般的皓腕轻托香腮, 盈盈水眸轻敛,正怔怔的望着桌案出神。

红豆推门进来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咬了咬嘴唇, 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白日里还好, 小姐撑着精神与老先生他们说说笑笑跟没事人似的,可吃过晚膳后小姐情绪便不大好了, 从洗漱完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小姐坐在这窗户边就没挪过窝。

容妤没瞒她, 交代她去办事的时候将事情都大略给她说了一下, 红豆在得知温和近人的殷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广平王后差点惊得一屁股坐地上, 不禁后怕的反思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儿, 万一要是秋后算账可怎么办?可在知道原来殷公子就是小公子的生父后, 听容妤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概括,红豆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当年是她陪着小姐一路到淮安的,这些年主仆三人相依为命,她知道小姐有多不容易,好不容易小姐爱说爱笑了还有了心仪的人,没曾想又是这么回事儿,红豆心中对广平王的那丝惧意顿时散的无影无踪,虽然不敢说扑上去锤上两拳,但恼意还是有的。

“阿公他们都安置了没?”容妤听见动静,偏头就瞧见红豆站在门口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唇角弯了弯,笑问道。

“都已经歇下了。”红豆小心翼翼的瞅了她两眼,见她面色如常连眼眶都没有红,心中好歹定了定,赶忙上前将木匣子递了过去,“清点过了,上回殷,殷公子送过来的三千两银票还剩两千五百两,店里头账面上还剩下的我方才也拿来了,按照小姐您说的,三千三百两整,多出的三百两算是利息。”

容妤手指抚了抚匣子,冷哼了一声,果然是谈感情伤钱,在红豆不解的目光下打开匣子抽出了三张银票,“不用给利息了。”她还没反过来要求精神损失费呢,利息,想得美。

红豆不说话,她也觉得不用给。

容妤蜷了蜷手指,将手边放着的一枚玉扳指也扔了进去,合上匣子,“明天送去隔壁。”

红豆轻咳了一声,含糊问道,“会同意吗?”

容妤淡淡道,“不同意也得同意。”

红豆点头表示知道了,不得不说小姐就是霸气,可这么好的小姐殷公子怎么就要骗她呢,红豆抽了下鼻子,又问,“小姐,厨房还剩些糖藕粥要不要热了给你送来?”

容妤摇头,“不饿,”看红豆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将她惹哭的模样,容妤不觉失笑,“我没什么事,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等红豆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容妤才揉了揉额角,嘴角笑容敛了下来。

今天这一天可真的算得上是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白日里与殷玠对峙的场景又浮现了出来,如果说白日是愤怒压倒了理智恨不得扑上去捅上两刀,那现在则是茫然居多。

容妤抿了抿唇,起身往床榻走,小娃娃已经酣睡,拳头捏得紧紧的放在脑侧,小嘴翕张,身子蜷缩着,就像是还在母腹中的婴儿一般,容妤坐在床沿看了他半响,定定的看着小娃娃脸上隐约可见的泪痕,眸光有些复杂。

“阿爹,阿爹......”小娃娃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突然小身子抽搐,带着哭腔呢喃出声,容妤赶忙上床将他搂在怀里,唇落在他的额顶,温声安抚,“阿娘在,别怕。”

大概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小孩儿自觉的往她怀里钻,手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襟,嘴里还在喃喃喊阿爹。

容妤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等他再次平静下来睡得酣然后,才停了手,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勾了勾小娃娃的鼻尖,“才这么几天你就舍不得了?”连梦里都在叫爹,也知道他是被自己方才的话给吓着了。

她问团哥儿,是喜欢阿娘还是阿爹?

团哥儿答得很响亮,说阿娘。

可当她再问若是阿爹不见了就只有阿娘陪着他呢?

团哥儿没有立刻作答,应该说压根就没有吭声,只是咬唇默默流眼泪,容妤没想到这孩子反应会这么大,赶忙哄他是开玩笑的阿爹不会不见才将人哄好了。

团哥儿心思重,瞧着没心没肺顶乖的一个小孩儿,心里亮堂着呢,这孩子盼爹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有多高兴她是知道的,才三岁,还小,要是狠狠心有些记忆未必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只是......容妤叹气,当初就不该由着他认爹,这下好了,认成真的了。

容妤脚还痛着,也懒得再下床去熄烛火,干脆就这么照着睡,将团哥儿往怀里拢了拢,容妤拥着被子合上了眼,白天心绪起伏太大,原本还以为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的,结果闭眼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一点点由残存的记忆拼凑成的梦境支离破碎,恍惚间,容妤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娇俏女郎如何与布衫书生相识,懵懂天真的少女尚且不懂情爱,却一步步踏入了由甜言蜜语编制而成的骗局,一枚桃花簪,几句情诗就足够让少女欢心雀跃,直到上元灯节那夜只身赴约......

容妤手指下意识的抓紧了床单,额头上冒出来细密的汗珠,借着微弱的烛光能看的见床上的人儿紧颦的眉头。

哪有什么温文尔雅寒门书生,不过是妄想一步登天的市井流氓,破败的草屋,外头风声簌簌,容妤能深刻的感觉到少女当时的绝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银簪插入贼人颈侧,灼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浇了她满脸,男人抽搐着往后倒去,瞪大的眼睛中倒映出少女惊慌失措染满了血的脸颊。

容妤牙齿不自觉的咬紧,连身体都在轻颤。

携裹着凛冽寒风,原本就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可怖的昆仑奴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凛冽寒光,高大的男人手上拎着一把通体黝黑的重剑,剑上血珠滚落,容妤眼睁睁看着来人赤红着双目朝少女缓缓提剑,千钧一发之际,紧紧蜷缩在地的少女突然如蹁跹的蝴蝶朝来人冲去,衣衫半落,皎洁的月光透过大开的房门洒进来,肩头一点朱砂痣格外的灼目......

容妤猛喘了几下,猛地睁眼,窗外夜雨沥沥,伸手一拭,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晶莹一片。

容妤深呼吸了几下,偏头去看怀里睡着的团哥儿,见他睡得正香并没有因为自己而惊醒,缓了一口气。

按了按额角,容妤那点子倦意已经全散了,怔怔的盯着烛灯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花的很,按了按额角,暗唾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这边人辗转难眠,另一头,叶宸压着十二分的火气,只穿了一件中衣,目光不善的看着破门而入就这么大刺刺往人家卧房里闯的不速之客,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抄起手边的烛台就摔了过去,“殷玠你有病啊,半夜三更不睡觉擅闯民宅闯上瘾了是吧。”

殷玠坐在椅子上,携裹着满身寒气,墨色的衣裳还在往下滴着水,不一会儿地上就已经积了一滩,瞥了他一眼,“陪我喝酒。”

“喝个屁!”叶宸快气炸了,睡得好好的被人从床上拽下来,还喝酒,不拿棍子直接将人打出去就不错了,看着他脚边整整齐齐码着的十几个酒坛,叶宸告诫自己这是王爷,杀了就是犯上作乱,得心平气和照顾智障儿童,反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叶宸找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刚坐下就抽了抽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酒味儿这么重,你是拿酒泡澡了?”

殷玠没理他,自顾自拎着酒坛子灌。

“你不是说你家容掌柜不让你喝么?你现在是偷偷的喝?当心我明儿去容掌柜跟前告状。”叶宸一想到昨天给团哥儿庆生时这人黏糊糊显摆的劲儿就觉得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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