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已经是明月初悬,深蓝的夜空中点缀着繁星,林老爷子负手站在书房门口,听着里头传来的谈话声脸上神情肃穆辨不出喜怒,旁边的祁大夫则是满脸笑容拈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见林老爷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我十分不满意’的气息,祁大夫摇摇头,轻啧了两声,拽着人就给拖到了一边。
“我说林老头,小儿女两情相悦不是正好么,又是团哥儿的生父,两不耽误啊。”
林老爷子幽幽看了他一眼,“合着不是你孙女儿是吧。”
“你这可就是埋汰人了,”祁大夫翻了个白眼,“合着就你心疼是吧,当年的事你不都清楚了么,也犯不着怪殷小子,自打殷小子来了淮安,我可是在旁边看得真真的,待容丫头好着呢,再说了,你没见这两天容丫头情绪有多失落?”
抽了一下鼻子,祁大夫又笑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容丫头居然这么通透。”寻常女儿家碰到这情况还不得我不听我不信直接将人轰出门要不就是随人求两下就软了心肠,哪像她还有心思去分析什么相处之道呢?
“幼幼秉性纯善,不是殷玠那厮的对手。”林老爷子哼了一声,明明就知道幼幼在后边看着,居然还让人真抽,不就想着能搏些同情赔罪时好说话么?真当宫里出来的孩子没心眼儿呢,也就幼幼信他是个好人。
祁大夫轻咳了一声,觉得还是得说两句公道话,“旁的我不知,但就目前而言,你家幼幼可是将人家吃得死死的。”
“你见过狼变兔子的?”
“合着你就是横竖看他不顺眼呗。”祁大夫直接戳穿。
“嗯,你说对了。”
“......”还真是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做作。
殷玠虽然受了伤,但仍旧一脸欢喜整日里都带着笑容,时不时还自个儿在那出神闷笑,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看得前来慰问的叶宸一阵牙酸。
“你不就挨了几下么,至于在床上一躺这么多天?”叶宸对他这种装病装上瘾的模样十分的唾弃,“你就是摸准了人家容掌柜舍不得,还拿荆条抽,你这负荆请罪倒是别出心裁。”叶宸万万没想到那夜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居然还真就照办了。
殷玠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黄芪乌鸡汤喝,这是阿妤刚刚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出了血得好好补补这两天没事就折腾一些药膳补汤,喝得多了打嗝都是一股子药材味儿,但殷玠却喝得高兴,毕竟见不着面,就只能睹汤思人了。
殷玠现在才知道,最难的不是求得阿妤的谅解,而是如何躲过无处不在的林老爷子,保证书给了,老爷也收了,但什么表示都没有,哪怕如今还是邻居就一墙之隔呢,这两天他就没在白天见过阿妤的面,前两次还趁着夜色翻墙悄悄去会上一面,后来老爷子知道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请了匠人将院墙给砌高了三尺上头还插了一些瓦片碎,殷玠尝试过,然后,伤口裂了。
深深叹了口气,没心思搭理叶宸,只闷头往嘴里喂了两勺子汤。
“不是说容掌柜已经原谅你了么,怎么没见人来瞧?”叶宸好奇。
殷玠幽幽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哪儿痛往哪儿戳。
开阳正好进来,笑道,“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中间还横着个王母娘娘呢。”
叶宸秒懂,顿时笑了,“也是,人家外祖父还在这儿呢,听说林老大人要回京任太子太傅,在淮安停留不了多久,估计容掌柜也会跟着一起回吧。”离家这么多年,眼下人都找到了不回也说不过去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殷玠心情更加抑郁了。
可不是得回盛京了么。
一个林老爷子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这要再加上靖国公府那一大家子,他......他有点虚。
“怕了吧,”叶宸好笑,“人家容娘子可不是没人撑腰,你要是敢欺负她只怕靖国公能拎着棍子给你的腿打断。”
“你今天来就说这个?”殷玠三两口将汤灌下去,没好气的开口。
“自然不是,”叶宸刷地一下打开折扇,装模作样摇了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淮安的事儿也该了了。”
“嗯。”
叶宸不满,“你怎么就这个反应?”
“你干你的,跟我有什么干系?”殷玠想着该怎样应付靖国公的刁难,嘶,还真是没底。
“不巧,”叶宸笑了笑,“知道倒卖官盐赚的大头都去哪儿了吗?”
对上殷玠诧异的目光,叶宸淡淡道,“恭王府,有人要撬你家墙角了。”
“啊,王爷,你怎么流鼻血了?”开阳突然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殷玠只觉得鼻头一热,紧接着涓涓鲜血涌出,滴落在床褥上绽出小血花儿,殷玠呆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叶宸嗤笑,“还能怎么着,补过头了呗。”让你一个劲儿的喝,给他分一口都不肯,喝不死你!
殷玠,“......”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