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强制性的户籍排查一直持续到三月份才结束,重新登记的人口数量达到了三十七万人之多,其中外来人口不算岳西在内就多达近十万人,这甚至超出了严明等人的预计。在户口清查之中,大量的家族内部的家丁和仆役也被重新登记在册。这样一来大家族私藏人口的现象因为无数试图蒙混过关而被严厉处罚,家族的家底逐渐落入刺史府的监控之中。
在人口被重新登记的同时,大量军队开始按照刺史府官员的指点下到田间地头,排查各家各户土地持有情况,并且紧急抽调过来的尹世恒甚至专门开始审理大量通过不法手段获取土地的家族案件。短短一月之间,就有十数家因为强买强卖,侵夺他人土地而被合家直接下狱,家产被全部抄没,所有土地被没收之后重新分配,大量无地者少地者在这一波分配当中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这些人开始成为舒州新政的忠实拥护者,以至于不少百姓甚至直接跑到刺史府门口叩谢。
违法土地被没收之后,那些大家族内部多出来的土地也开始被不断释放出来,一级比一级高的土地保有税让前期没有吃透土地法政策的部分家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剩余的部分家族见势不妙赶紧趁着最后一波刺史府土地赎回政策抛售多余的土地,以免每年都需要上交远远超出土地产出的税收。
这场土地改革过程中,凡是拿到新地契的家庭无一不是喜笑颜开。但是对于那些大家族尤其是此前基本上都是靠大量土地收佃租的家族来说却损失惨重。岳西的土地法几乎堵死了他们所有的转移土地的办法,大量的土地在手中需要重新丈量重新登记,逾期没有登记的一律视为无主土地被直接没收。而试图将土地转移给他人的也因为原本没有旧有的地契契约而被发现,从而直接被处以重罚。光是同安县一县之地就因为转移土地被罚的家族足足达到了二十多家,其中甚至包括了此前的安其宣安家。而且新政强制性规定,抛荒超过一年的土地不论此前归何人所有一律收回重新分配。这一项直接导致了大量的土地主纷纷拉拢自家属下的家丁和以前的佃农,防止这些人一旦不愿意耕种土地导致自己名下的超额土地抛荒而被直接收回,也给这些人提高了待遇,减轻了生活的压力。
舒州刺史府雷厉风行的作风在强制推行新政,获得大部分底层百姓的拥护的同时,也得罪了境内几乎所有的地主阶层,甚至那些工商界商人也受到了极大地冲击。除了少数像徐家这样见机得早或者本身对于土地没有多大兴趣的商家之外,剩余的无一不对几乎一天一个变样的新政怨恨不已。这些人甚至暗中鼓动那些在第一波土地分配中没有多少名额的外来人口故意制造冲突,阻挠新政的实施。
而严明为首的民政司因为有岳西的经验,在一面用军队和十三司直接镇压并且深挖背后黑手的同时,颁布了垦荒令,以舒州刺史府留后薛洋的名义号令舒州全体百姓,每户家庭人均土地少于十亩的可以向各地官府申请垦荒,以确保每户十亩土地的标准能够实施,并且新开垦荒地三年内只多收取一成的土地耕种税,三年以后土地无条件归开垦人所有,并且发放地契。如此一来在铁血镇压了几次叛乱之后,在垦荒令的号召之下,原本准备闹事的外来人口迅速偃旗息鼓,部分纷纷去户籍所在地官府申请开荒。部分则直接投身到大量开工,已经将招人告示贴到了各县的作坊店铺之中,成为最初的产业工人。
而在土地改革告一段落之后,舒州关于工商税负革新的文告也开始颁布实施,工商改革除了岳西已经实施的工商法典之外,还引入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劳工。以法典的形式公开要求所有商家和作坊主等工商实体必须确保雇佣的劳工基本的生存保障,包括给予的薪酬不得低于刺史府每年公布的舒州劳工最低薪酬名录。这一点各家族的家丁仆役和丫鬟等等和主家存在附庸和半附庸人身关系的人群也被纳入到这一概念当中。并且公开宣布,舒州刺史府及其下属县衙对于此类纠纷除了遵照法典执行之外,必须考虑到弱势群体的生存保障。、
这些概念薛洋此时提出来也是想在工商业发展之初就能够考虑到劳工的基本生存保障,使得工商业发展的初期能够带有温和的色彩。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就算是自己倾尽全力扶持,工商业在全社会的比例也不会太高,但是有些规则提前制定会让产业发展过程中各实体能够养成习惯,从而除了律法之外还能够有行业自觉。
工商新政的颁布总算是让瑟瑟发抖的工商阶层松了一口气,至少薛洋和刺史府没有打算对他们赶尽杀绝。要知道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光是那些大家族因为各种原因被直接抄家的就多达数十个,更有甚者,有近二十多家直接是身死族灭,家族主干被一扫而空,家族财产和产业也被刺史府一股脑全部查封充公。更别提十三司在短时间内就直接挖出了十几家背后鼓动外来人口对抗新政的证据,从而直接将这些家族从根子上抹杀殆尽。两个月的时间,舒州原本的工商规模硬生生的被砍掉了尽一半,这种举着屠刀进行改革的做法让所有人看向刺史府的方向都是心惊胆战,甚至不少人都开始计划举族外迁逃难。
“主公,庐州府并没有批复,也就是他们不承认主公的刺史府留后,想来此事是有人在捣鬼。”历经两个多月的忙碌,终于在春耕之前落实了土地新政,顺带着工商新政也进入收尾阶段。严明和尹世恒领衔的民政司是劳苦功高,身处第一线的尹世恒甚至直接暴瘦了二十多斤,刚回来的时候薛洋都差点没认出来。
但是两人此时兴致却很高,丝毫没有一点疲累的意思,见到袁袭向薛洋汇报十三司的报告之后尹世恒更是不屑一顾道:“郑啓此人志大才疏,不对,志向也不大,应该是听说了主公在舒州的这一番动作,认为主公是不得人心,所以才会故意阻拦。”
“世恒此言有理,主公不必介怀。刺史留后上表其实就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批不批复都一样。”严明笑道:“如今新政落实,三十余万百姓对主公是忠心拥戴,还怕有人敢来窃取成果不成?”
“得了,你们管民政的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说丧气话岂不是要被骂了?”袁袭也是微微一笑看着不动如山的薛洋笑道:“目前扬州高骈也无回信,但是十三司已经安插人手入城了,近期会探明缘由。庐州府可以不管,但是高骈那边还是需要想办法。”
袁袭嘴角的笑意让薛洋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哑然失笑道:“军师何时也学会了贿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