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此时必须放弃宋州,唯有如此才能有一线生机啊。”谢瞳急道:“事急矣,虽然不知大齐军为何忽然改变行进方向,折返宋州,但是想来对方已经打定了主意,宋州境内战火重燃已经不可避免。而为了让黄巢快速过境,我军唯有撤出宋州,和存周合兵一处,挡住黄皓和杨希古所部的联手攻击才能稳住雍丘一线之地。而尚让主力大军拿下宋州之后就没有必要和我军在宋州死磕,为了不陷入重围,只有从速离去,进入曹州和兖州才是正途。”
“主公,军师所言甚是,如今大齐军主力开到宋州,是摆明了一定要从宋州进入兖州,避开难免淮南军的预设的包围圈,而如今我军卡在中间,若是处置不当,必然会成为黄巢反扑的重点,宋州虽好,却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主公应当从速决定,不可迟疑。”袁敬初抱拳一鞠躬道:“只要黄巢大军离去,我军大可卷土重来便是。这中原之地甚多,只要皇朝离去,其他诸侯也就不会在此地多做逗留。到时候主公依仗唐皇册封,自可名正言顺的在中原攻城略地,仍然是大有可为啊。”
袁敬初的这番话可谓是言辞恳切,而且站在宋州本地家族的角度能够劝说朱全忠放弃宋州可谓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所以他这番话说完之后朱全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主公,待我军退出宋州之时,大可派人送信在亳州驻扎的淮南军,邀薛郎君率军北上驱赶,黄巢想来也不敢在此地多做逗留。”谢瞳接着袁敬初的话茬道:“只要河中王重荣和并州军不南下,淮南军根基在扬州,对于中原土地不会多留恋的,主公大可与其结盟共同对抗大齐军。”
“军师所言我也明白,只是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城池百姓一旦放弃,实在是不甘心啊。”朱全忠此时也吃不下了,坐在一边叹息道:“我本想让开汴州,守住这脚下的宋州之地,只要大齐兵马从汴州北上,我军衔尾追杀自然可以逐步将其逼入死地。到时候前方大军征剿,后方安抚百姓,重建藩篱,数年之间定然可以让这中原恢复生气。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局势大变,竟然将我逼迫至此。”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可不能犹疑,贻误了这大好时机啊。”谢瞳道:“如今尚让大军因为路程原因,尚未进抵宋城,我军尚有转移之机。倘若对方兵临城下,我军就只有走这下下之策,坚守宋城,作为抵挡大齐军的正面,到时候就算最后勤王大业取胜,那付出最大之代价的还是主公啊。主公也不想看到到时候宋城之下惨烈大战之后,我军和大齐军两败俱伤之后,被别人渔翁得利吧?”
谢瞳的这番诛心之论算是切切实实打在了朱全忠的心坎上了,所以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起身朝着谢瞳和袁敬初郑重一拱手道:“多谢两位先生教诲,否则我老朱险些酿成大错,往后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他一作出决定,整个宣武军就立马快速行动起来,军政大事在谢瞳的亲自协调之下,迅速开动,朱全忠亲率主力兵马在前方开路,让自己的兄弟带着宣武军军政家属要员跟着主力兵马随后而行,袁敬初和郑璠两人带着余部一方面疏导各地百姓跟随大军进入汴州避难的同时,还负责留在宋城迷惑大齐军。
朱全忠和谢瞳的手段和速度不可谓不快,短短数日之间大军就已经朝着襄邑而去,宋城附近的其他城池内的钱粮辎重和跟随的百姓也纷纷上路,一路朝着雍丘而去。而且在部署撤退之时,朱全忠的信使也星夜南下朝着亳州而来。不过很显然的,不论是朱全忠还是谢瞳心里是如何思索这场变局的由来,对于淮南军这支客军,朱全忠和谢瞳都表现出极大的善意,朱全忠的信使送信之时俨然以下属身份自居,言辞之间也非常谦恭。而对于已经奉命入关的王重荣和还在并州盘踞的李克用,却丝毫没有通知的意思。
“立即让十三司去并州和华州,告知王重荣和李克用,黄巢即将转战山东,中原大地变局已经开始,请他们二位善自斟酌。”薛洋将朱全忠的这封信放下的同时就让向杰马上去着手安排。而旁边的袁袭和李振则是相视而笑,这场变局的执棋人就是他们,自然是明白这变局一旦开始,留给朱全忠的路就寥寥无几。虽然朱全忠和谢瞳的反应速度有些出乎他们所料,但是正如此前李振所言,这是阳谋,不论朱全忠和谢瞳是否看穿,都改变不了这滔滔大势。这一幕其实在杨希古率军改变方向转道去襄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朱全忠在这场变局当中注定是要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他每走一步都注定都是险招。而薛洋此时的命令则是在这场风暴之中再增加两枚砝码,其矛头甚至直指战后中原的布局。不论是王重荣还是李克用,只要他们将手伸进来,就注定会被卷进中原的这场漩涡之中,和朱全忠纠缠在一起。而他们为首的藩镇一旦进入,那么依附在他们身边的其他节度使藩镇也就不需要薛洋去点拨了。
“去以天下兵马副都统的名义传讯时溥,让他率徐州军立即沿运河北上,去兖州。”薛洋一笑,这一抹自信的神情让旁边的袁袭和李振都不由得一阵颔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