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十分棘手。
袭月将眉头拢得更紧了,如果说是这个原因,做为外人她的确没有立场指责庄严的父母。
老人家观念传统,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出身普通的姑娘,却不能接受这辈子都没有子嗣这种事。
这时,庄严却嗤笑一声,“很重要吗?对我而言,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即便跟她生儿育女又有什么意义?痛苦的不止是我和她,在没有爱的家庭里,孩子又能感受到什么?对他们来说,真的好吗?”
红颜抬起头,“我赞同庄严的说话。子女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是做父母的可以。如果没有准备好,即便是生再多的孩子,最痛苦的也会是孩子。”
屠二妮摇了摇头,“今天倘若调换立场,我也是一样的说法,甚至,会比你们还要义愤填膺。可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肩上的包袱却是太重了,重得我根本就扛不起。”
红颜滞了下,慢慢又低下头。
诚如她所说,道理人人都懂,站在道德至高点,反驳的声音也会一个比一个大。不过是事不关己,只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就好。事实上,却是没有谁会扛得住。尤其是经过岁月荏苒,两个人都不再年轻,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承欢膝下,而他们能看到永远都只有彼此,谁又会保证,那个时候的庄严还会是今天这番说辞呢?
所以,二姑娘才选择了向现实妥协,为那个可以预知的未来妥协。
红颜幽幽一声叹,缓缓道:“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啊,承诺之所以能够成为承诺,无非是说服了当时的彼此罢了。”
屠二妮低下头微微一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太晚了。”
停滞片刻,她继续说道:“我其实也曾自私过,想着只要他喜欢我,我根本不用在乎他的家人!甚至,为了保留我的那份骄傲,我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没有向他们透露过!直到现在,他们都还认为我是一个来路不明的……”
她的骄傲,庄严一直都懂,听到这也只是笑了笑。她是谁,他一点都不在乎。
庄严凝向她,并没有急着去辩驳什么,也没有想要说服谁。想了下,起身:“我去取些东西。”朝红颜看一眼,恳求道:“颜姐,能帮我看住她吗?”
他是真的怕她再次消失!
红颜点头:“我用自己的性命发誓,你再回来时一定能看到她。”
这话也是算是向屠二坭表明自己的立场,两人之间兴许还有误会,在一切没有解释清楚之前,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她离开的!
庄严笑了,“谢了,颜姐!”
他离开后,屠二妮所有紧绷的情绪才慢慢得以缓解。
“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唉,该有多心痛啊!”袭月心疼地望着她,突然走过去抱住了她,“我就想抱你一下~”
屠二妮侧过头,望着她的目光温柔得很,“能再早些认识你们就好了。”
至少,那时的她不会那么孤单了。
红颜接着问:“后来呢?庄严怎么会忘了‘阮阮’呢?”
屠二妮身子一僵,脸上的笑也慢慢凝固了。她又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烟。
直到一根烟快要燃烬,她慢慢按熄后,才说:“我告诉他,我要嫁人了。”
红颜一惊:“不是吧!按庄严那时喜欢你的程度,不疯癫才怪!”
屠二妮抿抿唇,那时的一幕幕尽历历在目。
做了个深呼吸,她说:“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再加上因为我被他的父亲用了家法,他嘴上不说什么,其实一直都是在咬牙撑着!结果,听说我要结婚后,他彻底与庄家决裂,连夜去寻我……”
那晚,好像老天爷故意难为,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就不曾见过那么大的雨!屠家向来避世,住在半山腰,他就那样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几次差点跌落山涧……
当那时的阮阮接到庄太太打来的电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冲进暴雨里寻人……
她永远都忘不了,他倒在泥沼中的模样,她以为他死了,那一刻也差点就要跟着他一起离开!直到家人再三确认他还活着,她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似的。
他足足烧了三天,她就在他的床前守了三天,不吃不喝,寸步不离。
庄严能捡回这条命,确是老天垂怜,在他苏醒的那一刻,他的记忆出现了空白,而她也身处这片空白之中!那时,她突然明白一件事——她只要他活着就好,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乎。
于是,这个世上便再无阮阮此人,只有屠二妮,人称屠家二姑娘,一个对庄少堡一见钟情,从此死缠烂打的女人……
(未完待续)